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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迟迟,卉木萋萋。

许是昨夜刚下过雨的缘故,脚下踩着的泥土湿润又柔软,三两只细小爬虫围着他的脚掌打转,王四转了转眼珠,趁着当前无人注意自己,悄悄挪动一下身体。

他的动作极轻,草丛只是稍稍翻动几下,并未引起众人侧目。

王四放松下来,正欲轻舒口气时,微风吹动谷莠子拂过他的鼻翼,猝不及防的痒意使得他嘴巴大张,打了个震天动地的喷嚏。

首领被他这动静气得几乎跳脚,顾念着眼下形势,只是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王四被这眼神吓到,连忙耸肩缩脖,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来了来了。”一人小声说道。

首领点点头,他放轻动作蹲行几步蹭到最前方,抬手拨出一道缝隙,悄无声息地注视着官道上飞驰而来的马车。

黄琬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一群盗贼盯上,他倚靠着车壁,半阖眼帘,时不时摩挲一下手中的官印。

目下朝纲混乱,王室衰微,汉家江山岌岌可危。好在当今陛下虽然总是处于昏庸状态,却也并不是无药可救,至少下令重置州牧一事就做得还行。

既懂得置州牧来抵御地区叛乱,还对此慎之又慎,天下十三州此番只先任命三位州牧,其中益州牧刘焉、幽州牧刘虞皆汉室宗亲,应当不会出什么乱子。

剩下的那个,就是他了。

黄琬掀开眼皮,将手中官印拿近细瞧——这代表着陛下的信任,天子的重托。

思及此,他神色微沉,小心珍重地将官印收回怀中。

“还有多久?”

“回主君,就快到谯县城了。”

“嗯,”黄琬松开帘子,淡声吩咐道,“慢些,不急。”

他已近知天命的年岁,这把老骨头实在是受不得颠簸啊。

话音刚落,马车剧烈震荡几下,接着便停了下来。黄琬轻皱眉头,探出半个身子,“怎么回……”

没来得及说完的话被吞回腹中,明晃晃的刀架到他的脖子上,黄琬神色平静问道:“汝何人也?”

这个问题并未得到回答,不过他很快就知晓了。

为首的刀疤脸男人拿刀将他逼下马车,然后便迫不及待地钻了进去。

黄琬看着被随意扔在地上的卷卷竹简,忍不住上前一步,却被身后的男人扯回原地,“别动!”

他闭了闭眼,长袖遮掩住的双手紧握成拳。

豫州境内盗贼猖獗横行霸市,他在赴任之前便已有所耳闻,未料盗贼竟猖獗至此,连他这个新上任的豫州牧都敢打劫了!

刀疤脸在马车上乱翻一通,除了些衣物书简之外,只找到一小袋子五铢钱。他放在手里掂了掂分量,一脸不满地跳下车。

他围着黄琬转了转,两只粗眉紧皱。

面前这个倒霉蛋高冠博带,身姿挺拔,气质沉静,全然跟他们这些泥腿子不是一路人的样子,想来就算不是世家大族出身,也应当是什么豪强显贵,为何却如此穷酸?甚至还没有他们上次打劫的那个杀猪的钱多!

本想着这次能干票大的,谁知……唉,刀疤脸叹口气。

他在地上胡乱扔着的竹简堆中挑挑拣拣,寻出一卷尚未书写过的,连同笔墨砚台一齐递到黄琬面前,凶神恶煞地吩咐:“写信令你家来赎人,否则就杀了你!”

黄琬在心里盘算着,十分乖顺地将这一应东西接过。

他将墨块研了又研,始终没有动笔。

刀疤脸耐心即将告罄,忍不住粗声催促道:“愣着做甚?尔欲试我宝刀锋利否?”

“……总要告知需到何处赎人吧。”黄琬做出个无奈的表情。

哎呀,他忘记了。

刀疤脸有些语塞,连忙报出个地名来。

趁着黄琬运毫挥笔的间隙,刀疤脸指挥手下小弟将他方才扔出来的物件重新收好放回马车,想着等下连车一同拉回去。

东西虽说有些寒酸,可他们今日本就收获甚少,在草丛里候了小半天,只蹲到这么一个倒霉蛋,就不计较什么了。

他倚靠着马车数钱袋子里的钱,一枚,两枚,十枚,二十枚……

“大哥,又有人来了!”

“哪儿?”刀疤脸兴奋地抬起头,顺着王四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来人身量颀长,脚步稳健,斜戴一顶草帽,肩头架着根竹扁担,扁担两侧分别系着几卷草席和一长串草鞋,看样子应当是要去城中市廛处贩卖这些东西。

虽然看不见他的面容,不过从他身上裹着的那件打满补丁的粗布衣衫即可断定——这人是个穷鬼,刮不出半点油水。

若是往常,他可能还就大发慈悲把人放过去了。

可谁让他今日心绪不佳呢?

要怪就怪这小子运气不好吧。

以他丰富的打劫经历来看,黔首们与那些总欲垂死挣扎的豪强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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