闷沉的林间似有凉风吹进,响起了沙沙的树叶声。萧忍冬和阴兵的身影也如同雾气一般,慢慢被风吹淡了去。
结香奋力推开柳山溪,跌跌撞撞向林中扑去,却是扑了个空。
“快要一百年了,你还是这样一点长进都没有。”
苛责声在背后升起,有人伸手拽起摔在地下的结香。
看着她纯净透亮,又染着血丝的眼睛,无比惆怅的叹了口气。
“你师父竟是什么都没有教你吗?”
上前来的是雄伯,在开口之际,萧忍冬已经和阴兵消失在林子中。漆黑的天色如同夏夜一般,清透爽快,一下吹散了人心头上的郁气。
他显然是认识结香的,可是结香对于雄伯没有什么记忆。
一百年前,她也存活了一百年吗?
那为什么她没有任何记忆呢?
“你如此情感用事,怎么担得起傩师的大任?你师父教你的道义呢,傩门的戒律呢?”
结香一梗,抽噎声都噎在了嗓子。殷红的杏眸噙着泪珠,像是曾经被师父呵斥了一般,愣是连哭都不敢了。
雄伯:“人间为什么要有傩师,因为天人向隔,需要傩师上达天听,□□民意。如此乾坤方可清朗,善恶才能有报,各有归位。当民意难抵天听,天地沟通不畅,只要有一个人被冤杀,都是你作为傩师的失责。”
可是.....
结香想要辩解,却说不出话。
是,从她成为傩师起她便从来没有见过的神的模样,她无法将姑婆山的旱灾向上天传达,无法为他们祈来大雨。
任由萧忍冬杀人,她无法去收伏一个恶鬼。纵容他连害数十条性命,是她的失责!
可她就是十分的蠢笨,无法成为一个真正合格的傩师!
也许连神也不曾认可过她,她不过是穿了师父的衣服像是只猴子一样在自我欺骗,沐猴而冠。
“你自己好好想想傩师的责任,傩师该做的你都做得到了吗?你是神在世间的眼睛,如果你都不能看的清楚真切明白,还有什么朗朗乾坤而言。”
雄伯严厉的训斥结香,最后消失前又回头叹息道:
“对于你和你师父,我们都非常的失望。”
她原本根本没有资格成为傩师的,是她的师父强行将天命放在了她的身上,将原本肉体凡胎的人改成了仙果之体。
因为本就是一刻榆木之心,所以她无法传沟通天地,上传天听,□□民意,而是只是一个普通,空有几分法术的巫师,连傩师都不是。
但结香是听不懂这话的,云里雾里的。她十分的讨厌这样故作深沉的样子,冲上前就要拽住雄伯叫他将话说清楚明白!
为什么对她和师父失望!
而然还是什么都没有抓住,雄伯的身影随着浓雾的散去而消失。
午时的阳光穿透云层,万丈金光落下。暖暖的照在官道上的尸体上,从赵甲宜和阿昆的尸体下流出温热的鲜血,浸在结香和柳山溪的脚底。
直到血渍漫延,染红鞋帮两人才回过神过来。寻找了树叶盖住尸体,然后抱着芸豆儿回了家中。
结香还是不明白雄伯的话,可是有一件事她知道必须要做的。萧忍冬的尸骨还在赵家,她必须要去取回来。
至于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萧忍冬的身世那便从他和赵甲宜查。
她记得的,他跪在面前说找到了仇人。那赵甲宜就是当初和她的师父合伙戕害镇压萧忍冬的人,只是赵甲宜是转世而来的吗?
倘若是,赵甲宜为何记得萧忍冬,并诓骗自己将他从姑婆山带到梧州。
显然他知道的比自己,比萧忍冬更要多。
于是结香和柳山溪辞别那因自己遭遇横祸的老人,前往赵家取萧忍冬的尸骨。
只是有些晚了,官道上的命案被报到了官府,消息也不胫而走传回了赵家。赵甲宜横死在郊外,侥幸逃走的管家主事蹿回赵府收拾细软。
用了两了辆马车装满了金银珠宝、银票田契,卷款出逃。府中其他的仆奴见状立刻在府中哄抢开来,为了只匣子争得头破血流,大打出手。
甚至将偌大个府邸点着了起来,霎时间乌烟瘴气,乱作一团。
结香俩人赶到时,哄抢之人已经破开了祭坛的机括。只是那里面原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除了那些排列整齐不及半人高的金匮,便只有张供桌。
上面摆放着方相士的排位和几碟供果,最值钱的是屋顶的悬塑藻井。以金丝楠木制成,上嵌着镇压魂魄的东珠。
只是屋顶太高没人上得去,故而都看上那金匮。
有人打开盖子发现里面是尸骨起初还是有些畏惧,但有胆大的率先扔出里面的手骨,抱着金匮跑了出去。后面的人立刻有样学样哄抢起金匮来,里面的尸骨散落了一地。
结香冲进赵府直奔祭坛,看见眼前的骚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