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刑时,结香还是得到了半块衣物的遮挡。刑杖落恰好就落在元宁剪开的裤脚的地方,他也就是小校尉口中的七爷。
一个从底层摸爬滚打上来的七品禁军都统,手染鲜血的人鲜少如此沾上少女滚烫的泪。
说不清他到底是怜惜还是无情,两只如铁钳的手掌将结香按在长凳上,另外一个禁军钳住双腿,冰冷的杖棍就一棍一棍的落在娇嫩的腿肉上。
起初落下的力道十分的狠厉,在看见元宁冷峻的脸色,微蹙起的眉头,行刑的禁军不自觉就收力道,使了些巧劲。
六十棍打下来,双腿上的肉看着血肉模糊,却没伤到筋骨。
可是结香还是感觉到筋骨尽裂的疼,咬住元宁的胳膊失声痛哭。直到最后晕厥过去,咬紧的牙关都不曾松开。
失去意识之前,她只听到了那个人急切痛惜的安抚自己。
“好了好了,没事了,都过去了!”
但结香已经睁不开眼了,只觉得双腿被衣衫包裹住,身子被犯了个身过来。
她意识混沌到错认他,流着泪用双手拽紧手边的衣服,濡噎喊道:
“.....萧忍冬,我好疼....真的好疼。”
听见这个名字,元宁抱着结香急冲去的脚步倏地停了下来。跟在他身后的禁军也跟着急刹停下,不解的看着他。
“七爷怎么了?”
是啊,他怎么了?
元宁一下愣住了,似经历了一场梦境或是神游一般,睁开眼回过神才看见自己怀里的人。
他几乎是本能的想要撒手,将怀里的人扔到地下去了。
可又只是想了想,颇为尴尬的问道:“最近的医馆在哪里?”
“在这边,七爷跟我来。”
校尉忙得上前引路,元宁跟上前,也不忘回头让人将柳山溪也见了起来。
“另外一个也带上,行刑完,他们就无罪了!”
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他自己诡异的行为。
入夜医馆内灯火晦暗,而寒风里却有人在争吵。
结香从昏迷中被惊醒,侧耳听出了是积云的声音。
“贺青,你到底在干什么!支开我就是为了□□结香姑娘的吗?她是个姑娘,旧伤未好,你怎么能够下得去手!”
她悲愤的哭骂声穿透单薄木窗传进来,结香尚未睁开的眼睛便滑下了晶莹的泪珠。
但很快就被粗糙的手掌擦去了,那样的触感特别像是萧忍冬常年持刀拿剑的指腹。
“.....萧....萧忍冬,我没事了,都过去了。”
她似乎还想要安慰那个人,却在电光火石间清醒过来,萧忍冬不在了!
他被鬼差带走了!
是谁?
结香猛地睁开眼睛,看见的竟是白日里的那个禁军。而他的手指正落在她的脸颊上,来不及收回来,触碰上她惊骇地眼神,俊脸上立刻就浮现了几抹窘色。
三十多岁的老男人了,过着刀剑舔血的生活,向来阴狠毒辣,还从来未曾这样唐突过姑娘,耳根子立刻就红了。
“别碰我!”
结香想到白日里的事,跟只受惊的猫一样立刻就呲牙炸毛了。
元宁讪讪的收回手,颇为窘迫又冷峻道:
“今日的事对不起,但是我没有办法。只有剪掉你的裤腿,受完刑才不会遭二茬罪。我知道对于女子来说名节很重要,我会负责的,养好伤你就跟我回京城吧。”
是通知告诉而不是商量的语气,带着不容反抗的气势。
至于为什么要对她负责,元宁也不知道。以前总是觉得自己朝不保夕的日子,一人足已,何必于再次牵连他人。
平白害一个女人为他担忧难过,可现在他竟然有了想守着一个人的念头。
也许是因为这个女人哭得太可怜了,也许她看着那般的脆弱,却又凶狠无比在他麒麟臂上留下一到深深的牙口。
适才在她未醒之际,悄悄地摸上手臂上地伤口,他一向来冷如冰霜的心竟在颤抖。
但唐积云屋外的争吵声,一下就又打破了他的幻想。
“贺青你知不知道结香就是将军夫人,将军不在了,我们要照顾好她的。可是你呢,你在干什么!偷偷给她罗织那么大的罪名,让她当众受辱!你是不是拿她当垫脚石,逢迎皇帝!”
贺青自知结香和柳山溪当街受辱自己难辞其咎,可是这已经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
他一下气急攻心也争辩了起来。
“积云,你以为此事那么轻松就能在皇上面前过关吗?他已经得知结香的身份,所以才命御史带着禁军来监刑。能够捡回来一条命已经不错了,圣上没有再追究她杀人的事,没有再追究她傩师的事!”
“她没有杀人,是你逼她认的!”
积云高声哭喊道,难过的看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