傩师想要杀死一个人会比想象中的更容易,更难以让官府察觉。这个人包括他们自己在内,离魂闯阴间九死一生。
这是结香没有和贺青还有唐积云当面说的,她在方相士的牌位下留了书信。
信中所言虽不至于说是殉情殉道不再回来,但其意思也相差无几。告诉他们保持长明灯三日不灭,倘若自己没有回来就派人去姑婆山通知一个叫初西的人,叫他来带自己回家。
元宁将她送到医馆后大夫也并未瞧出中什么毒来,只是检查了一下病人的身体便叫回来准备后事。
他们在官署中除了那封信件什么都没有找到,连结香到底怎么变成那样子的都不知道。
贺青在察觉到她的真实意图之后慌乱了一阵,但是回到官署时已经冷静了下来。他坚持将结香放回房间中,在床前重新燃上长明灯,等待三日之期。
而小院另一边,积云因此事内疚自责,哭昏过去醒来时还是念念不忘,埋怨昨夜不应该是走太远,不应该放结香一个人在房间里。
她抱着贺青的腰身失声痛哭,沙哑着嗓子喊道:
“大人,我们不应该让结香姑娘去的!我们早该想到,她一个人去给将军翻案就是不可能回来的!”
“对不起,是我疏忽大意了。在这阳世,圣上尚有几分明君之风都难以为将军翻案,她一个人怎么面对那些牛鬼神蛇。”
贺青这话一样落在窗外路过的元宁耳中,他回头愣愣的看眼紧闭的房门,抓紧了手中的两只烛台。
再回到结香屋子时,里面点满了长明灯。油膏是他动用手中的权势从各州府紧急调来的,原本毫不在意灯火熄灭的人,在大夫也束手无策之后为结香燃起了整个房间的灯火。
只愿她不要怕黑,亡灵能够一路有灯火向伴。
但是结香看不见了,在白日里他第一次弄灭了长明灯,脚下那条幻境之路的灯火便就熄灭了。
起初她还并未察觉,因为穿过了黑暗行至漫漫黄沙之中,烈日当空,身陷火焰山般。能够看清楚眼前的黄沙,却看不清到脚下的灯火。
直到又复行至于黑暗中,她才发现脚下没有路了。举目四望揭是一片漆黑,感觉不到任何方向,连前后也分不清楚。
结香睁大了眼睛想要去寻找一丝光亮,以为积云和贺青只是没有照顾好长明灯让它快要熄灭了。但总会及时的再添上鱼油的,可是找了很久都没有。
没过多久她就将自己转懵了,分不清来时的路。眼睛越盯着黑暗中去找寻越是痛,只是将眼睛闭了起来。凭借着直觉选择一个方向,拉紧肩膀上的包袱直行去,但很快就碰到了钉子。
选错方向施了逆行,魂魄里的气息会尽数倒流,阻止已经进入阴间的亡魂走回头路。结香的手脚立刻就变得酥麻无力起来,胸口绞痛,脑海痛苦的闪现一阵一阵白光。
她赶紧换了方向,手脚并用往前行走。但还是错了,全身如同被抽去了力气一般摔在地上。
最后没有办法只能一遍一遍的试,直到试出正确的方向身上的气脉才尽数通畅过来,而尝试遭遇阴气侵嗜的后果就是阳间的身体出现不适。
身体冰冷僵硬,气血从鼻腔里流流出,如中了剧毒一般。
然而选对方向并不意味着一直就能沿正确的方向走,很快行不过数十步,结香的胸口又剧烈的绞痛了起来。
她又连忙掉头,但走了几步症状并没有减轻,反而是手脚的酥麻感更甚了。几次尝试下来之后,却是成功的再次失去了方向。
“萧忍冬,你还在吗?”
结香腿软无力摔了下去,伏在地上痛苦的□□。她在心底大声的喊起萧忍冬名字,像是当初在梧州求他救自己一样的虔诚,一样的渴望。
因为现在他们在同一个世界里,她相信只要他在,自己一定就能够感受到他。
而萧忍冬也能够听见她的呼喊,为她指出正确的方向。
“萧忍冬,你一定要等我!等我!”
等她去到酆都神殿救他,为他翻案,还他一个清清白白的身世。
没一会儿祈祷像是灵验了一番,结香匍匐埋在地下的眼睛看见从头顶落下了光亮下来,莹莹透亮又有这几分清冷,像月光像鬼火,就是不像是那长明灯昏黄的灯火。
“萧.....萧忍冬是你吗?”
她抬起头,发现头顶竟然是一只手掌。
没有身躯手脚,只有光秃秃的一只手掌,在指尖燃着微弱的磷火,却足以照亮方寸之间。
火光在从她的前方而来,只能从前往后照亮。
是阴间的灯火,与阳间所不同。阳间的长明灯灭了就再也照不亮阴间的路,即便点满整屋的灯火也没有用。
灭了就是灭了。
“萧忍冬,你你怎么了?”
结香喊着眼泪问道,以为那是萧忍冬。
以为自己来迟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