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孙氏斜着眼瞄了一下:“前几天,听说你去给齐老不死的去哭丧了?”
十八的指甲深深的抓进手里的扫帚里,指甲缝见血了,她低着头不肯做声。
“不是哭的挺好吗?这会装起哑巴了,你真的是你爹的好儿子啊!吃我的,住我的,就一个典型的白眼狼啊!你别在那装可怜,抬起头说话!”说着便举起炕上的鸡毛掸子挑起十八的下巴。
十八吃痛的抬起头,直勾勾的看着她。
孙氏被那无所畏惧的眼神看的发毛,觉得她长了一张狐狸精的脸。
“你他妈别用这种眼神看我,贱人坯子!”孙氏恶毒的嘴让所有人都害怕,她可以在邻居家门口骂三天,不重复。
十八不想招惹她,继续默不作声。
孙氏暴怒,盘子和瓜子一起打翻在地,还扔出手中的鸡毛掸子砸向地上的人。
十八预判着走位,挪着小碎步试图躲开,后背的伤还没好利索,她可不想填新伤;又怕躲的动作太明显了招来更大的麻烦。鸡毛掸子还是刮到胳膊,很疼!可是肚子也很饿,咕咕的叫!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先捂肚子还是先捂胳膊。
孙氏手里没有了武器,她便不会再挨揍了,因为那个人很懒,绝对不会为了打她再下地取什么家伙了。
十八淡定的收拾起地上的瓜子,她要捡起来,捡起来放回盘子里,让他们继续吃脏的。
每天她需要干的最后一个家务,就是擦镜子。
孙氏长得丑,但极爱臭美,家里的一面墙都是镜子,十八爬上柜子,手里拿着报纸认真的擦拭,无视身后的污言秽语,此刻她的耳朵可以屏蔽自己不想听到的声音。
镜子里映出一个瘦弱的女孩,她有短短的头发,雪白的皮肤和微红的眼眶。“魔镜啊!魔镜!我身后的女人是不是世界上最恶毒的女人?请让她显出原形。”十八心里默念。
她偷偷的从镜子里观察着那个疯婆子的动作,一举一动都透漏出丑陋。
“魔镜啊!魔镜!这就是她真实的面目吗?所以人才是最恶毒的吗?”她对镜子唠的有点忘我,手里动作都慢了。
十八很快就被撵出来了,他们犯困了,嫌她干活墨迹看着碍眼。
她终于可以放松的躺在柴垛上,凄凄的凉风吹动纷乱的树影,簌簌的声里掺杂了些许虫鸣,她身边躺着一只胖胖的白猫,也许是和她一样,无家可归,但外面的空气是自由的。
这一天发生了太多事情,似乎要撞破她的小脑袋。安静下来的时候,才感觉到悲伤的情绪。
父亲走的时候,她没哭;
妈妈抱着襁褓中的弟弟走的时候,她亦没哭;
可是,她今天却因为没有血缘的人哭了;所以,有些人不过是有血缘的陌生人罢了。
夜里,十八做了一个梦,梦见年轻的齐老师站在教室里给自己上课,那个梦很甜,甜到她不愿意醒来。因为害怕睁开眼,还是一地鸡毛。
这个早晨有点不一样,这个院子里的人起来的出奇的早。孙氏还精心打扮了一番,看起来心情很不错。她刻意嘱咐十八:“今天有客人要来,你别出去了。”
以往,来个人恨不得让她滚的越远越好;今天的语气过于温和,事出反常必有妖的感觉。
十八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人,表示深深的怀疑;但她内心免不了多了些小期待,期待万一是哪个有血缘的陌生人回来呢。
十八琢磨趁着孙氏心情好,要不要再求求上学的事情,求人肯定要甜一点,可是奶奶那俩字咋那么烫嘴,她小声尝试了下,差点咬到舌头,果断放弃。
孙氏白了一眼地上傻子一样的她:“去,把我那双皮鞋拿来。”
十八看着那张臃肿弟弟脸叹了口气,还好没叫,不然学没上成,最后的尊严也荡然无存了。
想开了,心情好了些,她颠颠跑去把那双落了灰的皮鞋拿来,用围裙擦干净后递过去;孙氏还在臭美迟迟不接,就伸着脚在那晃,好像在暗示给她穿上。
十八假装看不懂,然后灵机一动,大声又做作的喊了句:“哎呦,忘记了灶里还烧着火呢。”
说着故意把手里的鞋扔远了一些,叫你摆谱,自己捡去吧,嘴角带着得逞的笑撒腿就跑。
气的孙氏又是破口大骂,称要活扒了她的皮,抽了她的筋。
也许,十八没有一顿打是白挨的;可是,报复的时候是真的开心。
十八坐在院里,用满是伤口的小手在搓衣板上麻木的挫着衣服。
有血缘的没来,等来的是个陌生人。
她满脸敷满白面,嘴唇涂得殷红,就像吸血的老巫婆。她用爪子粗暴的抬起十八的下巴,左看看,右看看,就像在观察一个艺术品。十八不客气的甩开她的手,嫌弃的说道:“我不认识你,不要碰我的脸。”
女人眼睛里露出凶恶的杀气,脸上却还是挂着假笑。十八只觉得看的浑身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