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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感谢您,也请您不要再和我们打交道。”
屋子里一点点暗下来,春涧松忽然笑了:“那又如何?某喜欢的事情,为何不做?话说江姑娘是什么情况,怎么会遭此毒手?”
“……您还是别问了,”潇湘低声道,“多谢您的照顾,潇湘感激不尽。”
屋子里彻底黑了下来。
春涧松向灯芯上弹了一指火苗,道:“所以你的意思是,某应该弃二位姑娘于不顾?”
“的确是这个意思。”
“其实,某有几个疑问。”如豆的灯光亮起来,他放下坐到桌前,淡然道。
潇湘整个人微不可察地抖了一下。
“为何某这么多年从未听闻江姑娘的名号,敢问江姑娘芳名?你们两个女孩在外面不甚安全,某也好发信告知江姑娘的父母,好令他们放心。”
这次,很难用“打听女孩子的闺名,不害臊”来搪塞了,但潇湘也很快想到了应对之法。
“此次师祖要求秘密出行,故而江家不知。”
春涧松眉头微微一跳。
他将潇湘急促的心跳声听在耳中,心知有难以述说的隐情。
这孩子不愿告知,他就不勉强问了。
“那你们有什么打算?”他缓和了神色。
“我们打算去极北之地。”
春涧松没有多问,既然是那位师祖的要求,就一定是有道理的。他只道:“北地苦寒,你们可准备了御寒之物?”
“之前师祖大略准备了些,我们打算一路走一路补充。”
“菜蔬在那边是很稀少的,记得多买一点。”
“多谢掌门先生提醒。”潇湘行礼道。
“还有——多买点胡椒。”
“为什么?”胡椒能御寒?
春涧松一本正经地说:“你整日里呛人,怕不是颗胡椒成精,多找点伴儿不无聊。”
“掌门先生,果然不正经!”
“那也比突然跑来说‘不要喜欢我姐姐’正经。”
潇湘被杠了一句,无言以对。很快又找到新的论据,二人抬起杠来,一时间热火朝天。
江雪寒闭目假寐,听着隔壁潇湘和春涧松拌嘴笑闹,心中略感苦涩。
若他真是潇湘的姐姐也就好了。
把潇湘托付给春涧松,他也能放心。
但他不是。
有些黑暗的小火苗在他心底灼烧着,想要让她马上回到自己的身边。
——好像是从逃离困仙牢之后,他才发现自己的私心的存在,那么大,那么贪婪,那么可怕。
仿佛被未知的本能驱动着,他摸到床边沿,挪动自己的身体,重重摔落在地,发出一声足以惊动她的声音。
潇湘果然匆匆跑回来,把他扶回床上,关切地问:“发生了什么?怎么从床上掉下来了?”
江雪寒伸出手抱住了潇湘,在这个没有点灯的夜里。
“我好怕,”他闭上什么都看不到的眼睛,贴在她耳边,用气声说,“潇湘,留在我身边,不要走。”
潇湘点了点头,他心里才安宁下来。他知道这对潇湘不公平,但在陌生的不断失去中,对“未知的未来”的惶惑压倒了理性,使他的心无法容纳更多的忧虑和煎熬。
往昔,他不得不为所有人考虑;而今,他只想在朝夕相伴中,得到更多黑暗又甜美的、仅为他存在的温暖。
夏夜炎热,春涧松亦难眠,心中全是那一日所见的美丽面影。
他辗转反侧许久,终于承认自己真的因那一面之缘而动了心。
客栈里常备有各种配件,第二天午后,马车已经修好了。
潇湘把行李搬下去,在车内布置好,才上去扶江雪寒下来。他依旧穿着女装,戴着纱笠,由潇湘扶着,颤颤巍巍地走来。
当他踩下第一阶,瞬间抬起头,面向院中。
春涧松早已收束整齐,牵马等在后院,朗声道:“某亦无事,护送二位姑娘一程。”
说是一程,却是一程又一程。
气候从温暖逐渐变得寒冷。潇湘的车罩缝好了,固定在车厢外,罩着油布,倒也像模像样。
前方,即是雪原外的最后一个城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