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是他把自己放在了沙柳堡。
反过来想想,他既然来了西北,这也算是回来了吧。她心里默默祈祷,希望江笠一切都好。
“你还不知道吧,我上次去堡里送货,看到一张《仙尊送子图》,上面画的是小江仙尊,那个孩子,可能就是你吧,”张婶顺口道,“托小江仙尊的福,你也算是出名了。”
“在哪?我要去看!”潇湘来了精神。
“好啊,那下次你去堡里送货吧。”张婶说了个店铺的名字,潇湘记在心里,决定下次去看看。
张婶准备做饭,潇湘就去灶下添柴烧锅。
才过了年,还没出正月,还有许多年前做的炸物,张婶把它们装进碗里,撒上调料,在米汤的上层放上篦子蒸着。
灶膛里的火光映在潇湘脸上,热气烘得她一张小脸红通通的。
“张婶,大蚀夜是什么?”
“大蚀夜听说是几十年前开始有的。我也经历过,当日三光隐没,天昏地暗。人在屋里躲,大妖穿墙过,等它们过完,屋子也变成平地了,而且大妖狂躁起来,还会杀伤人畜。大蚀夜一纪(十二年)一次。上次是小江仙尊保下了沙柳堡,下次还有五年时间……唉,真不知到时候怎么办。”
“别担心,任堡主总会想办法的嘛。”潇湘道。
“你这孩子,沙柳堡这么大,哪能什么事情都仰赖堡主?”
“咱们到时候挖地窖钻进去可以吗?”潇湘还记得素心城地下那恢宏的城库带来的震撼。
“你没见过,那大妖有小有大,大的一脚下去,地面就要塌了呢,还不是被活埋在底下?”
潇湘想想也是:“那咱们咋办?”
“看堡主安排吧。”张婶道。
这说来说去,还不是没个结论?潇湘见张婶淡定得不行,忽问:“您之前是干啥的?”
“沙匪。”
这么刺激吗?潇湘忽然就想起之前说起沙匪的事情时,张婶那种波澜不惊的淡定,敢情她自己就当过……
“那您怎么又转行了?”
“后来干够了,就金盆洗手不干了。承蒙任堡主不弃,让我在这儿做事,也挺好。”
潇湘把一把干灌木枝在手里窝了窝,填进灶膛。黑褐色的枯枝很快被火焰同化成通透明亮的红色线条。张婶忙完别的,坐到潇湘身旁,往里添了根粗柴。
“张婶您以前,就是您年轻的时候,有喜欢的人吗?您是不是因为他才决定金盆洗手的?”潇湘忽然八卦心起,想知道张婶的过去都有些什么好玩的事儿。
张婶照她屁股上不轻不重地打了一巴掌,羞恼道:“碎子子,问什么问!这是小孩家说的话吗?”
“张婶别打我,您是不是喜欢任堡主啊?”潇湘继续八卦。
“我喜欢有啥用,谁不知道堡主喜欢云华仙子啊?那个书叫什么‘七十二变’还是?盗版都卖到沙柳堡来了。”
“您就是为了他才金盆洗手吗?”
“瞎打听什么,去去去!”
潇湘被张婶赶出了厨房。
“把鸡喂了!”张婶在屋子里喊。
潇湘喂了鸡,回到屋子里翻自己的东西,意外地看到了一打旧的《云华仙子的七十二个小宠夫》。她记得清楚,江雪寒总觉得它辣眼睛,但每次云华仙子寄来新篇,他都会和她分享。
或许下次去堡里的时候,除《仙尊送子图》之外,也应该顺路去看看这套书的内容是否随着世界的变化而产生变化。
她继续翻找,发现那本她亲手记录的江雪寒生平还压在桌上,只是纸质有些泛黄。旧花簪还放在原处,只是少了一枚桃花的。潇湘仔细想了想,却想不起来为何遗失了。
这些东西明显不应该出现在这个世界啊。
它们这样出现在眼前,就像这个世界不希望她忘记似的。
她想了想,还是将那本江雪寒生平和《云华仙子的七十二个小宠夫》放进乾坤袋,又把花簪尽数收了起来。
江笠日夜兼程回到北斗宗,恭恭敬敬地向师祖认了错儿,又汇报过一路上的见闻。他迟疑片刻,道:“弟子在西北见到了一个女孩,她说我们曾是很好的朋友,但不知为什么她会在那边。”
身着红衣的老者抚着他头顶的手一顿,目光似乎遥远起来,像是想起了什么往事。
“她叫什么,现在何处?”
“她叫潇湘,住在沙柳堡的善行院,是任堡主收养孤儿的地方。”江笠答道。
“你希望让她来为你温养神魂吗?”
“师祖,弟子不愿勉强她。”
“你不愿意吗?”老者温和地问,目中似有探究之意,“既是你的故友,我想,她应该是愿意的。”
江笠低头沉默片刻,似有难言之隐。
“你不愿意,那便不去。”老者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