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只剩下姜去寒和潇湘。
姜去寒面对潇湘,毫不羞耻地解开外衣:“我要沐浴。”
他有意在潇湘面前脱衣服,想让她害羞,然而,往昔在善行院打下手的时候,潇湘没少帮忙给孩子们洗澡,姜去寒虽然大了几岁,但在她看来也不过是个熊孩子而已。于是姜去寒始终没有等到潇湘脸红害羞的样子。他脱一件,她就接一件,脱到最后,姜去寒已有点害羞,让她背过去不要看。潇湘依言转身,姜去寒叫她的时候,他已经藏在浴桶里,只露出一个脑袋,脸上一层薄红,道:“给我擦背。”他将刚在熏笼上烘干没多久的头发捧在水面以上,脸色红扑扑的,有些局促和害羞,倒是有点乖乖的可爱。
潇湘挽起袖子,抄起丝瓜络绕到他背后,准备让他体会一下什么叫爽。刚准备下手,突然心头一跳——
她的眼睛比她的脑子提前一步捕捉到了什么异样的线索。
她脚下稍挪两步,换了个角度。不算明亮的烛光里,姜去寒的背上隐约有一道长长的印迹,横斜在苍白而单薄、没有什么肌肉的背上。
潇湘暗暗震惊,手一抖,丝瓜络便轻了点。
她一边搓姜去寒,一边留心着他的表情,问:“这是什么?”
“胎记,生下来就有,”姜去寒被搓得很舒服,懒洋洋地趴在桶壁上,“我也不知道怎么会有。”
“我听说胎记是前世受过的伤。”潇湘道。她既不想让姜去寒想起什么,又隐隐怀着些期待,想暗中提点一下。
姜去寒的反应很平常:“哦,你有吗?”
“没有。”潇湘接过他的长发放在浴桶外面,用丝瓜络搓他的颈子和两臂。
“按你的说法,我上辈子死得很惨?”姜去寒眯一会儿又来了精神,声情并茂地抬手比划,就差几句“歘歘歘”,“这样一斩,‘哗啦’一下,五脏六腑流得到处都是……”
他以为这是前世的致命伤。
潇湘嫌弃道:“你别说了。”
洗萝卜也似把姜去寒搓过一遍之后,他躲回水里,指使潇湘拿干净的布巾。裹上布巾后,他总算自在了很多,脸上羞色也被热气蒸出的粉色掩盖了,他一边擦身上的水一边唏嘘:“下手这么狠,多大仇啊。”
“有时候无冤无仇也会杀人的,姜少主,”潇湘面壁,诚恳道,“若是无冤无仇就不杀人,一坊哪来这么多生意?”
“你见过这样死的人么?”姜去寒又问。他心道:小姬活了几时年,没有见过的,总有听过的。这样对照一下,万一还能找到当时的仇人,那就更有趣了。
潇湘默然片刻,小声说:“这样死的没见过,受了伤没死的倒是见过一个。”
姜去寒怔了一下,立时反应过来:“江仙尊?”
他忽而眼睛一眯,笑道:“你难道不怀疑我就是他的转世吗?”
潇湘心里一咯噔,嘴上却反问:“就你这样的?”
姜去寒果然叹气:“果然没骗过你……有时间的话,和我讲讲江仙尊的故事吧。来,帮我更衣。”
这是姜去寒离真相最近的一次,然而被潇湘糊弄过去了。
潇湘冷笑:“愚蠢的仙门世家的故事也配入你姜少主的耳?”
被自己的话堵到,姜去寒不吱声了。
在过去,潇湘设想过很多种和江雪寒重逢的情景,各种各样的都有。从上一个世界到这个世界,一直如此。然而,她从未想到,此番江雪寒一开局就来了身边,还保留了那一道伤痕。
仙尊究竟是怎样的人?这是前生就作好的布置,还是今生的巧合?
这一刹那,江雪寒在她心中的形象忽然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伺候姜去寒换上寝衣后,潇湘给他刮胡子。少年薄嫩的肌肤上有一点绒绒的细胡须,刮的时候要很轻、很细心。其间他多吐槽了几句江仙尊,潇湘马上持刀威胁道:“你最好少说几句废话,不然我手一抖你就狗带了。”
她说完才反应过来,如果她被判定为危险,暗卫一定会出手击杀,顿时出了一身冷汗。
披着白雪的群山隐没在夜色中,夜空里寒星清冷。蜡梅插在瓶中,满室凛冽的香。
“睡了。”给姜去寒盖好被子,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