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下了场暴雨,次日凌晨四点的天蒙蒙亮,暴雨转小,原本有些闷热的天气一瞬间又变得寒凉。陈宇凡百无聊赖地插着兜,叼着烟,远远看上去像个混子。不,在大多数人眼里,她其实就是个混子。
陆义忘了带伞,买了爆珠,点燃一根蹲在街头,腹中有些空,拧得胃疼,他没吃晚饭。
依旧忍受不了那长相陌生的男人,比他妈小了至少有六岁,西装革履的。
而那女人也同样,身上喷着的是昂贵的香水,总和他亲密地搂着。所以干脆跑来外面了。
她说。又不是我想生的你。
哟。真是碰巧了。陈宇凡本来想在便利店买罐啤酒配牛肉的,不曾想在街角看到了陆义。那纤瘦的肩膀和长卷发,特征十分地明显。
“好久不见——”
乖顺的表情没有了,陆义歪着脸伸出两根纤细的指朝陈宇凡晃了晃:“姐姐晚上好啊。”
陈宇凡并没有太大心思配陆义玩语言游戏,在买完啤酒以后同他一道蹲着,啃着牛肉灌着啤酒,谁也没说谁。
过了半晌,还是陆义打破了这寂静。
“大雨天的怎么没在家啊。”
陈宇凡侧过脸看了眼陆义,他俊秀的脸此刻显得有些苍白。
是不是饿了。把手上的牛肉分给他一半:“把这个吃了。你看起来很饿。”
两人都没有撑伞,许是在他人眼里他们就是两个无家可归的疯子,但是雨有些凉,让原本燥热的心安静下了些许。
“你能接受自己母亲带新的男人回来么?”
大概是只有他的家庭如此破碎。陆义说了声谢谢把牛肉接到手里,问。
“跟我又有什么关系。”陈宇凡发出好听的鼻音,轻笑着,分不清到底是讽刺还是什么,只是语气平缓地说,“那是父母自己的事。我们也只能看着而已。怎么?因为这件事出来的?”
从小到大,什么事几乎也不过问的陈母做的最多的事就是给钱,不过大多数时候还要伴随着咒骂。
大概是她自己的命运并不是很好,所以对陆义有种连带的、生来就有的憎恶。
所以偶尔陆义也会憎恶自己。以及陆母常说,男孩儿不好养,要是女孩儿还能收个彩礼钱。他知道,自己就算是女孩儿也不会好过。而陆母也很可能不会允许她嫁出去的,因为陆母自己就是被迫着结了婚。
“嗯。家里头很乱,这也是为什么我在俱乐部工作。”
“说起来,你辞职了么?”想起了上次陆义性感的舞姿,陈宇凡问。
“不,没有。”那里更像是灵魂的归所,无论场下的人抱着什么目的,但他至少在做自己,就算是喝醉了酒,第二天躺在舞台上醒来,也觉得世界对他很温柔。这是他极其主观但又真实的感受。
“我不会辞职的,你不理解我。”
陆义回答得很坚定:“这和上次揍我的卢成没有联系,就算我没有穿着裙子,卢成依旧会打我。”
好吧……陆义一副别管我的样子反倒是让她对他抱着几分赞赏。
“你很勇敢,因为在这里没有多少人会穿着裙子跳钢管,你知道的。多数人会把你称作混混,要不就是骂你分不清男女。但是谁会管你呢,只有自己才会约束自己。”
我很欣赏你。陈宇凡痞里痞气地,脱下外套放到了陆义头上,他像是淋湿了的、很乖的小狗。并非是贬义,她见过太多狗都不如的人。
也大概是她的暴脾气吧,她的朋友并不多,甚至就连是女生也觉得她是个奇怪的人。
小众的人啊,总是抱着同等的怜惜将关系紧紧地拷在一起。
“所以你是GAY吗?”陈宇凡问。
“不是。虽然总有泡健身房的男人追着我问我要微信。”陆义这次真的笑了,噗的一声,很好听,他的嗓音很独特,像是三月里温暖的茶,“你呢。你比很多男人更有意思。”
“我说不上来,我很难去谈爱这个东西。很多爱源于简单的冲动。但是我不想要。但我也不是个轰轰烈烈的人,我多数时候喜欢一个人过。”
的确。陆义抬起头时,映入他眼帘的是一双澄澈但又冷酷的双眼,锐利地剖析着眼前以及周围的一切。
“爱的确是个伟大的命题。但是很难有人去说清它。”
陆义的声线变得低哑,他也不配拥有爱。准确来说他并不渴望有爱。尽管自幼受到了这么多的虐待也无法唤起他对爱的一点渴望。大概是因为已经对他人不再抱着任何期待。
因为任何期待都会变得十分可疑。
“会好的。”我可以握你的手吗。鬼使神差地,陈宇凡这么问道。
“当然可以。”陆义的眼神在瞬间又变得妖起来,他主动地伸出手去,雨变小了,空气变得不再浑浊。
陈宇凡拉过他的手,她的掌心是那样地炽热。
“以后会好的。你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