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花吟……葬花……”杨幼芳轻声念叨,眉心一抹愁色渐渐凝成了霜,琴弦拨动,嘈嘈切切,声声入耳,恰似一缕忧思无尽头。
花谢花飞飞满天,
红消香断有谁怜。
游丝软系飘春榭,
落絮轻沾扑绣帘。
……
或是曲悠,或是声美,路上无论过客还是摊贩都不由地禁了声,抬头看,侧耳听。楼下大堂里的欢声笑语也渐渐淡了,甚至有人循声上楼……
一年三百六十日,
风刀霜剑严相逼。
明媚鲜妍能几时,
一朝漂泊难寻觅。
花开易见落难寻,
阶前愁煞葬花人。
独倚花锄偷洒泪,
洒上空枝见血痕。
愿奴胁下生双翼,
随花飞到天尽头。
……
郭精奇嘴里唱着,灵魂仿佛穿回到那个大雪皑皑的冬夜,又看见了独自躲在空荡的饭堂角落里,泣不成声的小女孩儿。
“别哭了,别怕,我会保护你!”
一个小男孩儿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立在小女孩儿身前,没比她大多少,也就八九岁的样子,此时在小女孩儿眼里却异常高大挺拔。
“这个,给你。”
这块廉价水果糖,是她在这福利院吃到的第一块糖,也是她有生以来吃过最甜的。
“打他打他!”
“打死他们!”
孟林将郭精奇牢牢护在怀里,将自己的后背对向那帮穷凶极恶的少年们。都是半大的孩子,能有多大恩怨呢?可在这吃不饱穿不暖的福利院就是很现实很残忍,哪怕半块饼干都能以命相抵,更何况明明就是这里年纪最小的,凭什么不被欺负?凭什么她就能吃得饱穿得暖?不就是仗着能抗能打的孟林护着嘛!
众人早就看她们不爽,眼下孟林正好生病,连日高烧不退,这时不修理她们更待何时?
然而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纵然被围殴,纵然是站都站不稳,孟林还是生生撂倒好几个。只是他们实在人多势重,孟林终还是体力不支,最后关头却仍将郭精奇妥妥护在怀里,拼了性命也要护她到底。
“呜呜,孟林哥,你流血啦!”
孟林望着她,保持着温暖的微笑,却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看着他的额角一直在淌血,郭精奇泣不成声。
眼看又一棒子由他后脑勺削下来,眼看着面色惨白的孟林从自己的身上往下滑,郭精奇简直疯啦!
她钻出孟林用自己身体给她圈出的安全区,一把抓住那根拳头粗的木棍,两眼就像要喷出火来,才十岁的小小年纪真不知是哪里来的力气,使劲一扯,木棍那头的少年竟被扯了个大前趴,木棍都脱了手。
“来呀,不怕死的都来!大不了同归于尽!”
她歇斯底里地尖叫着,像一头被逼疯了的狼崽子得谁咬谁,得哪削哪。那森冷可怖的眼神,那豁出性命的狠厉,这还是那个只会躲在孟林身后唯唯诺诺的小女孩吗?
众人都惊呆了,纷纷慌不择路地后退。没人再敢凑近,更别说出手。而她却复仇般地步步紧逼。
当福利院的护工们赶到时,已有好几个比她大比她壮的男孩女孩被她打成重伤,而她眼中的杀意正愈演愈烈,好在几个护工和一个趁暑假来做义工的体校学生联手钳制住了她,直到听到孟林微弱的一句,“丫头,住手。”郭精奇这才从失控的情绪中缓过来,跪在地上几近崩溃地抱着孟林的脖子失声痛哭。
这是郭精奇住进福利院的第四年,一战成名,没人有胆再来招惹她。
后来那个做义工的体校学生经常调侃她力大无穷,骨胳精奇,运动天份极高,尤其是柔韧性好,身手敏捷,特适合往职业拳击手的方向发展。
躺在病床上的孟林只当笑话听,女孩子家家的练什么拳击啊,学学唱歌跳舞倒不错。不想郭精奇却立马央求义工哥哥教她拳击,表现出了浓厚兴趣,并改名为“郭精奇”。
孟林纳闷,这一战难不成把这丫头打傻了?平时柔柔弱弱的性情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看郭精奇不依不饶地缠着人家,孟林不禁劝道,“丫头,别犯倔了,学什么拳击啊?整天拳打脚踢的哪像个女孩子!”
“我不,我一定要学!”
“别闹了行不行?这次是哥疏忽了,让你受惊了,以后肯定保护好你。”
“不,我要学拳击,我要保护孟林哥,以后再有人伤害你,无论是谁,我打不死他!”
孟林和义工哥哥都愣住了,女孩眼里不容置喙的决心和冷冷的杀意,令人不寒而栗。
从此郭精奇起早贪黑地跟义工哥哥学拳击,风雨不误地练出拳,练踢腿,哪怕她的启蒙师傅早已离开福利院,她依然勤学苦练,不曾放弃。
只是没等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