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了声,望着黑漆漆的房梁:“我当时真想拿刀劈了她。”
戕害子孙,她也不怕折了寿,死后到地下无颜面对韩家的列祖列宗!
心里有答案是一回事,真正听到又是另外一回事。
韩宏晔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了,疼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他死死揪着被角,宽厚的肩膀直哆嗦,声音也是:“榆哥儿也是韩家的孩子,她怎么忍心?”
娘她怎能这般狠心?
先是让榆哥儿受伤,又不准他找大夫。
到底有多大仇恨,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孙子去送死?
难道是担心他有了榆哥儿,以后不会事事以三房为先?
还是......因为不喜他这个儿子,才会对榆哥儿恨屋及乌?
韩宏晔如堕冰窖,骨头缝都冒着寒气。
默然良久,又说:“所以读书......”
萧水容看不清他的脸,但不影响她直言不讳:“有韩家两位老叔公在,分家怕是不易,这点你应该比谁都清楚。”
“与其把事情闹开,逼着你娘还榆哥儿一个公道,最后闹得人尽皆知,让韩家名声变差,让二房背上忤逆不孝的名声,被外人戳脊梁骨,还不如借机为榆哥儿争取来实打实的好处。”
虽说这件事是齐大妮有错在先,可在这万事以孝为先的大环境下,一旦他们闹开,定会背上不敬生母/婆母的恶名。
她自己无所谓,铃姐儿几个却不能。
她娘家那边就有一户活生生的例子。
爹娘偏心老大,好东西全往大房扒拉,还差点害死二房的男娃。
老二忍无可忍,和爹娘兄长撕破脸。
最后公道是讨回来了,可麻烦也随之而来。
在老两口和大房的不断哭惨下,不少人同情弱者,指责老二一家不孝。
多年后儿女谈婚论嫁,却因为这件事嫁娶困难。
儿子三十岁才讨了个寡妇做媳妇,两个闺女一个嫁了鳏夫,另一个嫁了个病痨鬼。
没几年,寡妇跟人跑了,生的孩子还不是自己的种。
鳏夫对大闺女非打即骂,一次被推到桌角,磕到头不治而亡。
病痨鬼倒是对小闺女多有怜惜,只可惜是个短命的,成婚三年人就没了,连个孩子也没留下。
事情过去十几年,现在还常有人提起,对十里八村村民们的影响也始终存在。
但凡疼惜子女的,宁愿吃苦受委屈,也不愿把事情闹大。
当然也有事成后名声未受损的,却只寥寥几个。
世人为“孝道”二字束缚,萧水容也不例外。
她不想赌那微末的可能性,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榆哥儿病这一场,我总觉得他像是开窍了,眼神没有以前那样木愣愣的。而且我能看出来,他很喜欢读书。”
当问及想不想读书时,榆哥儿浑身都透着股蓬勃向上的精气神儿。
韩宏晔抹了把脸,闷声道:“是我对不住你们娘儿几个。”
萧水容侧过身,把手搭在他的手背上:“世俗如此,你又能如何?”
为人父母,行事总要有所顾忌,为着孩子们考虑。
扪心自问,除了婆母嘴毒心坏,公爹高高挂起冷眼旁观,她在韩家的日子还算舒心。
夫君贴心,孩子乖巧,妯娌间的相处也是和和气气。
当然,这个妯娌不是指黄秀兰。
这次若不是齐大妮把手伸到榆哥儿身上,害他险些丢了性命,萧水容也不会下定决心。
就如同韩宏晔突然硬气起来,敢当着韩发齐大妮的面,跟韩宏庆抢食。
龙有逆鳞,他们的逆鳞就是儿女。
韩宏晔脑子里很乱,他想不出原因,但也知道萧水容的决定远比闹开了要高明许多。
如果错失这次机会,让榆哥儿读书可不是件容易事。
“这样也好,榆哥儿去了镇上,她......她的手也伸不到镇上去。”
侧首看了眼痛苦地抱着脑袋的夫君,萧水容无声叹了口气,拍拍他的手背,安抚道:“我知你的不易,但咱们到底有了儿女,凡事该为小家做打算。”
娘子的轻声细语在一定程度上抚慰了韩宏晔千疮百孔的心,他回握住她的手:“阿容,我明白。”
萧水容知道过犹不及的道理,没再打击他:“时候不早了,明日还要干活,早些睡吧。”
夫妻夜话就此结束。
辛苦一天,两人都很累了。
所以即使心事重重,也很快睡去了,更没发觉韩榆一瞬间紊乱的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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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睡得迟,韩榆一觉睡到日上三竿。
不知是心虚还是怎的,这回没听见齐大妮在屋外叫唤谩骂。
屋里屋外很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