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卫迟疑着道:“是……蓝大人。”
“反了她!”北燕王又惊又怒,提过佩剑,疾走出帐,亲自赶往前营。
守卫惧而发颤,暗为蓝兰捏把冷汗。
此时,前营空地上,阿兰骑着战马,横着长枪,背着被几军棍打得气息奄奄的张静姝,正被一群士兵围在中间,双方大起冲突,均已动上了手。
北燕王赶到时,阿兰正左奔右突,欲破重围,但下手有所收敛,显然不欲伤害同袍战友,是以不刺不击,只拍或挑,但枪之优势在于直刺击杀,她这般打法,无异于自断其臂,处处掣肘,自然打不出威力。
眼见无法突围,阿兰不免急躁,喝道:“闪开!别逼我动真格!”
北燕王闻之,大为震怒:“怎么,你还想动真格?”
他一出声,交手双方皆停下手,等候指示。
阿兰朝他看去,微微一怔:“殿下……”
北燕王冷眼盯着阿兰,令道:“立刻把囚犯放下,本王可对你从轻发落!”
阿兰握紧长枪,毫不退让,长声道:“殿下,张静姝是我的朋友。我敢以项上人头担保,她是个好人!她是我遇到过的心肠最好的人!你为何要杀她?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北燕王伸出血淋淋的胳膊,“她要刺杀本王!这算误会?”
阿兰微张了嘴,愣了一愣,沉默片晌,仍不退让,坚持道:“殿下,她一定有什么苦衷——”
北燕王怒极而笑,直截打断她的话:“她要杀本王,便是本王的敌人,本王还要考虑敌人的苦衷不成?简直是笑话!”
阿兰还欲再劝:“殿下——”
北燕王再度打断她:“在战场上,没有是非,只有立场!蓝兰,你今日立场何在?”
“我不懂什么立场不立场的!但——”阿兰坚决地道,“她是我的朋友!”
“放屁!”北燕王面色铁青,冷厉喝道,“你是一名军人!当时刻以国家利益为先!这才是你的立场!”
“如果当军人就要对自己的朋友见死不救,那我不当便是!”阿兰执拗地道。
北燕王容色峻厉已极,身周散发着骇人的冷,沉默片刻,一字字道:“蓝兰,你想好了。”
张静姝感觉得出,北燕王已动杀心,她拼力抬起手,扯了扯阿兰的袖子,气若游丝地道:“你……放下……我……”
北燕王手握重兵、权势滔天,她做出刺杀的决定前,已思考了很久,设想了各种法子,可越想越绝望,凭她,根本没有任何可能从正面扳倒他。或者她可以继续隐忍下去,可结果是什么呢?他会停手么?她可以断定,绝对不会。
他杀人如麻,早已丧心病狂,只会继续杀下去,杀了方奕、杀了苏清微、杀了她,直到杀死所有可能揭露江淮道盐矿案真相的人。
所以她才会想到用一死换取其他人的安宁。
她已心如死灰、了无生意,却也不愿牵连任何人。
即便阿兰今日护她到底,也决计闯不出这座驻扎了上万人马的军营,她情知自己必死无疑,又何忍拖累阿兰?
张静姝又道了一遍:“阿兰,放……下……我……”
阿兰解下披风,绕过张静姝后背,裹到自己胸前,打了个死结,将两人绑在一起,又提起长枪,折断枪头,变枪为棍,将棍一横,杀气凛然,直视着北燕王,带着决绝之意地道了句。
“我,蓝兰,永不背弃。”
北燕王大抵失望透顶,垂了眸子不愿看她,抬手示意,一声令下:“拿下!”
众士兵立即合围而上。
阿兰驱马猛冲向前,长棍狂舞开路,招式大开大合,不出数合,搠翻几人,直将包围圈刺破一条缝,夺路而走。未走数步,左右各出一彪人马,拦住她的去路,一将跃马冲来,挺枪便刺,喝道:“大胆蓝兰,还不下马认罪!”这位却是军营里叫得出名号的将军了。
二人战了十数回合,阿兰一棍将他杵下马,却不取他性命,只将他击晕过去,这一拖,登时又被围住,各伍兵将四面八方增援,阿兰不论往哪个方向突围,都免不了遭遇围追堵截。
月出朏然,星光暗堕。自前营至营门一路亮起火把,蜿蜒绵长,犹如火龙。
阿兰与众兵将激斗不休,面对密不透风的枪林剑雨,她亦将长棍舞得神出鬼没,变幻万千,击退了一波接一波的进攻,势不可当。
但阿兰再勇武,到底难敌人多势众,渐露颓态,一个恍神,险些被绊下马。
北燕王注目战局,面色沉沉,一言不发。
一将上前询道:“殿下,可要放箭击杀?”
北燕王一抬手,沉声道:“抓活的。”
他这道命令一下,无疑给了阿兰一道保命符,她的处境立变,险而不危。围攻众将不敢取其性命,因此改变战术,轮番合围,车轮碾战,以求耗尽她的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