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客抱着头蜂拥跑出,险些绊在一起;门里布匹被披甲人粗暴地扯在地上,里里外外一塌糊涂。掌柜的去阻拦,口中叫着冤,给一把推到在地,现场怎一个惨不忍睹。
“啧,真可怜。没来由的,这祸就从天上掉下来了。”赵四斜眼瞥着,叹了口气,又扭回头吃着碗里的热汤饼。
王二木着脸,他瞧多了官兵的暴虐,早已见惯不惯,只是好奇道:“怪的很,皇上用的东西也敢偷,不知那是什么好东西?”
李承安敛下眉目,默默地喝着汤。大概是道边的哭声太厉害,碗里面的味道也不那么香了。
只青岁和赵四起了兴趣,凑过去扯天扯地,讲着江湖中传说的各样神布,有说陛下丢的是遇火不燃的火浣布,也有说是丢了金银线织成的黄金丝。
青岁的答案给人嘲笑,小书童气哼哼道,“咱们去问问不就成了。”
王二拉住人的袖子,摇头道:“不能现在去,至少得等人走了才行。”
一行人便继续吃面,店里的掌柜看都查得差不多了,谄笑着递去银钱。打头的军官捏着钱袋,再看的确没什么可疑物品,笑道:“原是一场误会。”招招手便带着兵去了下一家。
下一家正是平公府商号,只转了圈,收了钱便去了,渐渐消失在视野里。
书童龇牙吐舌,“这些人也太猖狂了,这青天白日的,便敲诈人!”
“你呀,跟在公子身边,没见过几回人间罢?”王二摇摇头,推了人一把,“你去问。”
李承安一行走到那家店里,店主正招呼着伙计收拾,听了脚步声,头也不抬,恹恹道地摇摇手,道:“对不住,小店暂时关门,中午再开。”
青岁去问那皇宫布的事,一举刺痛店家的心。
掌柜唉声叹气的,拉过一只凳子一屁股坐下,一双可怜的红眼张望着人,“唉,你们说这算个什么事呢?皇上丢了个啥宝贝不好?偏偏丢了月明丝!这丝贵啊,一匹千两,但和咱好些的万丝络瞧着九成相似!派来找的又都是些不懂布的,唉!不知有多少人要被冤枉,平白给敲去血汗钱!”
“老兄受这无妄之灾,实在是委屈了。”李承安叹息道。
掌柜的更是激动,一双豆泡眼鼓起,恨恨道:“老天没眼!当官的,披甲的,是个人都拣着咱们商人欺负!”
正激愤着,门里忽然闯进一群人,黑压压的一片,铠甲撞击的清脆声回荡在小屋里。
“哼,就知道你这老儿不老实!来人啊,拉下去审!”军官冷笑一声,话音刚落便有两人冲来将人拉走。
“至于你们,同奸人交情不浅呀?”军官眼里闪着狡黠的光,挥挥手,“这几个也带回去!”
王二沉着脸,取出公府令牌和两锭银子递与人,瞬息间挂上笑脸,“军爷,您误会了。我们是代国公出来办事的,出门匆忙,没带多少钱,还望军爷别嫌弃。”
那军官眨着眼,瞧见令牌上大大的“平”字,冷笑忽的热起来,收下银子,把令牌送了回去,“既是国公的人,你们便去吧。莫怪我等凶厉,大人们也焦心呢,催的急。”
“那位店家……”李承安问道,军官道:“记个名的便送回来,至多破点皮的也就是了。”
看人似乎还要再问,王二不动声色上前一步,揽着人的肩头往外走去。
赵四扯着青岁打着哈哈也跟了出去。
身后的官兵们看着人离去的背影,眼里幽幽地闪着光。
出了门,王二松开人,背着身子道:“主子的事都办好了,我们该回去了,别出事端,误了时辰。”
李承安点点头,这面便翻过去了。
赶在夜里,一行人找到港口,租下一条船,向长安划去。
奔波三日,所有人都累到了极点,倒在席子上便睡死了过去。
是夜夜分,渔灯忽的灭了。众人被摇醒,正迷糊着,黑暗里忽的响起李承安的声音,“糟糕,有船跟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