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州界内雨雪接连下了好几天,官道结冰路面湿滑,许家夫妇冒着风雪走走停停,五日后方到城内。
马车再近些,任瓯辨得了立在城门前的人,回身掀开帷裳:“老爷,是蒋大人。”
许冠生探出身,朗声道:“蒋兄!”
蒋易笑着拱手:“许将军。”
待马车停稳后,许冠生扶周灵彦下了马车,二人走到蒋易身前。
“在府上等着便是,忙完了自会去寻你,哪劳堂堂兵部尚书在这寒天里等这么久。”许冠生话虽这么说,双手却热络地拍了蒋易肩头。
自两年前一别便再未见到好友,如今再见时他能独立寒风间盼其归来,不禁唏嘘。
“今早接了驿站来信,便来此处等着了,所幸没有错过。”
蒋易抬手,将二人引至自己马车内。
许冠生撩起帘子看向车外,京州与上次比并无太多变化,只是街上的人少了些。
“由下官来接也是陛下的意思,先送将军和夫人下榻,过两日再招二位入宫。”
闻言,许冠生看向蒋易,道:“现下不过巳时,我同夫人稍事更衣便可入宫复命,过两日是为何?”
蒋易轻叹口气:“慈宁宫那位,怕是不行了。”
见许周二人皆倒吸一口凉气,蒋易道:“三日未上朝了,京中也已流言四起,可陛下……唉。”
慈宁宫住着的秦太后并非当今圣上生母,可太后温婉贤淑,尤识大体,在圣上幼时生母殒身后对他尤为照拂,故而如今秦太后垂危,惹得安顺帝如此伤心。
“太后心怀仁爱,定能逢凶化吉的。”周灵彦开口,只能说一句无足轻重的话。
慈宁宫偏殿。
文元敬屏退一众下人,只着玄色素衣,以红烛燃点棉线,将寝宫内的烛火全引燃了,方才坐到塌边。
秦氏脸色苍白面带病容,靠在床边未睁眼看他,眉宇间对靠近的人充满厌恶。
“额娘,您住在这偏殿,终日照不得光,想您不喜暗色,孩子为您点了灯。”
半晌,她半眯着眼,斜睨文元敬一眼:“青天白日,何必点灯。”
无外乎是做贼心虚罢了。
文元敬端起了一旁矮桌上的白粥,指腹摸着温度正好了,道:“额娘,粥不烫了。”
秦氏笑叹一声:“皇上乃当今天子,老身只是个普通妇人,叫额娘折煞老身了。”
他并不理会秦氏冷言冷语,只将白玉汤匙递到了秦氏嘴边。
见秦氏不愿张口,文元敬道:“额娘,吃了便是,若您要绝食,孩儿有千百种方法让您开口。”
秦氏抬眼,扯起嘴角略带嘲讽:“皇上就这么担心我死?”
“额娘哪里话。”文元敬将汤匙放回碗中,又搅动一番,重新捧起勺温热的粥,“若是额娘愿将红册交给孩儿,孩儿便立即将母后皇太后以至高礼制风光大葬”
秦氏闻言不再回应,张口吃了粥。
她不过四十,双鬓早已斑白,面上尽是疲态,早该死了,却被文元敬一直吊着口气活着。一碗粥吃了许久,到粥已冰凉时方才下肚。
文元敬用手帕轻擦秦氏嘴角,而后净了手,方才起身。
“林牧。”
是一声轻唤,即便站在他身前,也要仔细些方能听清。
门外之人耳尖微动,推门而入。他身形高大,以黑巾蒙面,只露出一双鹰视般的眸子。林牧带进两位内侍,向文元敬行礼后站立至塌边,内侍左右分立,垂眸站在秦氏身前。
“额娘,若想明白了,孩儿随时送您上路。”
文元敬略带敷衍地拱手,而后回身走出屋门。
行至延应门下,文元敬看到立在远处的张之栋。
“陛下。”张之栋上前行礼。
“免礼,张太保有何事寻朕?”文元敬道,脚步却不停,仍向前走着。“若是上朝之事,便不用多言了,皇太后病重,朕恐再无尽孝之时。”
“是,回陛下,微臣是为许将军、许夫人进京之事,现二位已下榻至吉日楼,不知陛下何时召见。”
闻言,文元敬步子一顿,他抬抬头,看到了落在红墙之上的麻雀。
“不急,朕……自会安排。”
吉日楼前,蒋府马车停驻。
蒋易命小厮安放了行李,将许家夫妇送至厢房,站在门外道:
“今日二位便在此处歇息,静待宫中传召便是。”
“时至正午,蒋兄不同我们吃个便饭?”许冠生道。
蒋易一笑,道:“府上尚有事务未处理,不过说来也快,事毕后我来寻许兄。”
“也好,你既忙便快些去忙,早些忙完才好。”
行礼后蒋易转身欲走,忽地想起一事,道:“许兄可还记得李先生?”
李姓之人极多,可能被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