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堂一帘隔开了男女,许芷、周瑶雨、李欣儿被安排在另一侧,女子比男子少些,留的空位也小些,小厮说过几日许还会再来几位小姐,到时再将白帘向外挪些便是。
公子们则在入门一侧,沈明在其中个子最小,不论坐谁身后都会被挡个严实,旁人便不约而同为他空出首位。见沈明踌躇,许芷伸手将他拉去:“此处离先生最近,是一顶一的好位子,你且安生坐着,多受些先生熏陶。”
将沈明按到位置上,许芷绕过白帘,坐到了另一侧的首位,她撑着桌探探身,正巧能越过纱帘看到对面的沈明。
沈明抬眼望来,许芷冲他弯眼笑着,沈明先是垂眼,而后又抬头,冲着许芷轻笑了。
“各位,都来了?”
李作临身穿粗布衣裳,手持一册进屋,稚白跟在后面,将茶水放在桌上,而后退了下去。
见先生来了,原本嘈杂的一众学子霎时安静下来。
李作临并未落座,在讲堂踱步一周,对上了几位誊抄了全书的殷切目光,却不以为意,翻开了手中的书册:“今日,我们聊聊律法。”
闻言,符开霁失落垂头,心知誊写一事许是先生随口一提,自己却当真般拼命写了,连着两日少睡许多时辰,如今看来是白下功夫了。
许是屋内有些闷热,李作临走至案边,放下手中书册,将粗布外衫褪下,叠放在脚下。
郦文光同符开霁一道抄了两天,此时见先生并无检阅之意,不想自己辛苦白费,便直率问道:“先生,不知您让晚辈们誊抄史册是何用意呢?”
叶盈峰闻言翻了个白眼,他一边誊写一边吃糕点,只抄完上册,本以为先生不再查阅,谁知竟被这厮提了出来。
李作临回身将众人反应全部看在眼里,他看向贺淳安,开口问道:“知非,你抄写完了吗?”
“回先生,学生并未抄写。”
贺淳安答得理直气壮,其余人听了无不倒吸凉气。
“叶公子,你呢?”李作临转眼看向叶盈峰。
叶盈峰支吾道:“我……我只抄完上册。”
李作临点头,面向众人道:“各位没有完成的有几人,起来让我看看。”
十七人间站起来十一个,许芷攥着沈明给的手稿,无视了身后两位小姐的眼刀。
李作临背着手,从前至后将学子们置于案面的稿子阅览一番,边走边道:
“《朝史》,分上、中、下三册,若是自我布置课业开始便抄写,少睡两个时辰便来得及抄完,未曾完成之人无外乎两类,一是不勤,二是不愿。”
“似叶公子一般,既动了笔,想来是存了誊抄的想法,却总被旁的杂事牵绊,此为不专矣。而贺公子……”
李作临冲贺淳安点点下巴,叫他自己说道。
“《朝史》我早已翻阅数次烂熟于心,早已无需誊抄来见义,故而并未完成。”贺淳安道。
“贺公子知是白费工夫便不再动作,此为活泛,可却未曾将先生所留课业放在心上,此为不拘,换句话讲,便是不听话。”
闻言,贺淳安报以轻笑,合手作揖,便当是先生在夸奖他了。
“至于静心完成课业之人,便是一个信字,或信李某此举必有深意,或信既从师李某便要守诺,倒是无过。不过,若能似贺公子般多些恣意妄为,或许便不会受师命之苦了。”
众人这才明白,先生叫他们誊抄朝史是假,借此指点他们处事才是真。
只是李作临话未说全,似符开霁,失落得如此明显,自觉吃了亏,却也不敢多言,他既完成,便是个认真之人,可性情中多少有些怯弱,如若往后上了朝堂,怕是个明哲保身的人。郦文光同贺淳安相像,性子直,却容易得罪人,况且前者悟性远不及后者,若不能改改,怕是要吃亏。
至于宋瑞昌、丁鸿羲,二人认真完成了,也不因他刻意无视而多有动作,沉得住气,是几位不以物移喜悲之人,想来若一朝为官,是能成器的。
而有些人……李作临绕过白帘,拿起许芷手稿,字迹眼生,可每遇竖直总要连着提起来,看着倒是眼熟,习惯同旁边那瘦小公子别无二致。
难怪看他面色不好,字迹丝毫不潦草,莫说是少睡两个时辰,这厮两晚满打满算怕是连两个时辰都没睡够。
此人认真沉稳,却存了妇人之仁,往后,怕是要被□□所绊。
李作临又绕回沈明身前,拿起手稿翻过复又放下,伸手在他案上点了点。
沈明垂眼,心知是被先生看了出来。
从案上拿起戒尺,李作临道:“不拘也好,用心也罢,左右是先生的课业,没抄的,抄了却没抄完的,一并领罚罢。”
叶盈峰坐着沈明身后,闭眼伸出了手,可听到竹板挨肉的声音,却没落到他身上。
“先生,子彻一字未落誊抄了,您为何罚他?”
睁眼才看是沈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