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乍起,将许芷面庞的布巾吹落肩头,沈明虽不知如何回应,手却下意识扶住了面巾,仔细给许芷带好。
许芷面上便又只剩一双杏眼,沈明在面巾下轻轻勾起嘴角,只叹自己竟不如许小姐豁达。
“好。”沈明开口,话既落了地,那往后他便不会再提此事,惯是庸人自扰,于许小姐无益,倒叫她费心。
许芷踮了脚,道:“沈明,把头低下些。”
沈明见许芷是伸手要动面巾后的绳结,便乖巧地将弯下腰,侧头过去。
许芷将绳结系紧了些,又替他顺顺发丝,踮起的脚方才落地。越过沈明肩头,见一头发花白的老者走近,那人步子蹒跚,她本看那人走得极慢,便站在原处没有动作,却没成想那人趔趄两步,冲着二人就要撞上来。
沈明回身见是老人,不可推阻,避之不及,只抬手为许芷挡开来人手中冒着热气的碗。
“没烫着吧?”些许白粥撒到沈明手臂,许芷忙抓到眼前,左看右看,见沈明摇头,才放下,念叨着:“奇了,怎么一个接一个的往上撞。”
那人躺在地上,眉头紧蹙,右手按着左肩,闷哼两声。
“老先生,您可好?”沈明上前询问,担心他伤到,不敢轻易动作。
“公子搭把手。”那人伸手,被沈明连搀带扶地坐起来,气喘匀了,连忙道谢:“多谢、多谢,原是在下多日未合眼,方才忽然头昏,没有站稳当,这才撞上了小公子,实在抱歉。”
沈明摇摇头,道:“我们不打紧,您可伤着了?能站起来吗?”
“无碍,缓缓便好,二位不必管在下。”他回道。
许芷拾起落在一旁的两只碗,道:“好在是掉到了草堆上,没有摔碎,可惜粥洒了个干净。”
“再去打便是了。”那老先生颤颤巍巍起身,自许芷手中接过瓷碗,“我先回屋同内人讲一声,方才在那处排队排久了,不知会一声该她担心了。”
再讲过抱歉,他便匆匆离开了。
“这先生口音不像当地人,到有点像南边来的。”许芷望着他的背影,同沈明说。
“谈吐也多有涵养,或许也是途经此地,无意被困在这里。”沈明左右看过,道,“老先生捧的粥还热着,想来周珲所说那施粥的地方离此处不远,他急着回家,必不会绕远,顺着他来时的路过去,应当便是了。”
果不其然,再过一个路口,便见采桑镇镇门不远处搭着草棚,棚下挤满了人。
在粥棚旁站着的,除去维持秩序的官兵外,还有些家丁装扮的人。
乌泱泱人群不是在排队便是端着碗进了一旁拥挤的客栈正厅,只有沈许二人立在一旁,手中也未拿家伙事儿,一家丁见了,向他们走来。
“怎么回事,你们的碗呢?”
来者语气不善,许芷立马换了表情,哭丧着脸道:“是方才无意摔碎了,家中已无好碗,大人可否行行好,赏小的们个碗?”
他上下打量二人,当是足够灰头土脸,那人未起疑,也并未多做盘查,道:“什么大人,罢了,你们随我来。”
嘴上不应这称呼,面上却带了些许得意,那家丁绕到客栈后面取了两个碗,递到二人手中:“仔细着,别再摔碎了。”
“唉、唉,多谢大人。”许芷连忙点头,见家丁走远,将碗递给沈明一个:“看样子他们也不单是站在那里便可,似是在查人,现下不好多问,我们暂且去排着,看能不能跟前后之人套些话出来。”
沈明接过碗,许小姐此番这般是他未曾想到的,他自小跟着许芷,知她不拘小节,倒不知道竟能如此随机应变,自入此镇来,任何时候都一副气定神闲之姿,偶尔甚至显得有些滑头。
“愣着做什么,跟上呀。”
他眼底蕴了笑意,跟着许小姐走到队尾。
许芷四处张望过,凑到沈明耳边低声道:“却也奇怪,分明是避之不及的瘟疫,人们却仍堆在此处,不怕染上了?”
“是怪,一些人打了粥还要拿到一旁的客栈去吃,吃时不能带面巾,瘟疫便更易传开。”沈明回道。
他二人是在低声交谈,看到身后人的眼里却成了耳鬓厮磨,他们身后之人抖着腿,不满地啧了一声。
步嘉年自昨日起便有些轻咳,本就心焦,关在屋里遮掩着不愿叫人发现,饿了好几顿,现下好不容易咳疾稍缓,能趁机出门打些粥喝,前面的一对却在大庭广众下如此过密,平白惹人反感。
他将拳置于嘴边,咳了两声,低声骂道:“光天化日,也不害臊。”
沈明回头,垂眼看了说话之人一眼,见他盯着自己,便明白他在说谁,眉头轻蹙起来。
许芷看沈明面色不善,也知道沈明脾气,自己受委屈还则罢了,可若这指点戳到了许芷身上,他怕是不会偃旗息鼓了。
“冷静些。”许芷拍拍沈明手臂,回头时面上带了笑:“我姊弟二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