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我不走,行了吧?”纪雪城拿他没办法,“你先把手放开。”
晏泊充耳未闻,扣着她的手腕。
“不能放,”他这会儿的口齿却还清晰,“我要是放开手,你就会走的。”
“就像……你当初那样。”
直到这时,纪雪城终于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
她确实曾经头也不回地离开过,只有一次。
也就是他们分手。
她半天说不出话。
晏泊却还在继续:“你还记得,当时和我说了什么吗?”
这个提问太致命。
因为纪雪城记得。
每一个字,都记得。
她低头,看着两人交握的手。
“你别说了。”
晏泊眼底有些许朦胧,大概是困意混着酒劲袭上脑筋,他忽然毫无预兆地弯下脖子。
紧接着,纪雪城肩膀一沉。
他的额头抵了上来。
纪雪城心里无缘无故地一颤。
她感受到他平稳的呼吸,轻轻叫了下他的名字,没有得到回应。
看来是睡着了?
轻轻把他放倒在沙发上,纪雪城这才发现,晏泊已经闭上了眼睛。
原来今晚真是喝多了。
趁他睡着,纪雪城终于得以抽出自己的手。她想了想,找进晏泊的卧室,拿了一床毯子,盖在他的身上。
时候还早,她决定多留一会儿,以防晏泊宿醉之后发生什么突发状况。
走到落地的玻璃窗前,正好可以看见外面的天空。
今晚无星无月,夜空映着城市的灯火霓虹,呈现出隐隐约约的紫红。两个闪烁的红点在云间匀速移动,不知是去向哪里的夜航。
纪雪城席地而坐。
原来他一直都没忘。
她看着晏泊的睡容,迟滞地回忆起自己从前说过的话。
——晏泊,我们还是不要在一起了。
——我很感激你的未来规划里有我,但是很遗憾,我恐怕不能给你相同的回报。
——你一定在很幸福的家庭里长大,所以才能拥有这么强烈炽热的情感。我和你不一样,根据我的亲身经历,把个人感情寄托在他人身上,只会带来厄运。
其实,自己欠他一句抱歉。
她想。
*
时针指向“12”时,晏泊朦朦胧胧地醒来。
看清自己所处场景的瞬间,他骤然清醒过来。
坏事了。
他心想。
然而一骨碌从沙发上坐起来以后,他才看清窗边那个蜷缩成一团的影子。
她竟然没走。
说不清道不明的喜悦,像藤蔓一样在他心里疯长。
他太了解纪雪城那种怕麻烦的性格,今天这种情况,她完全可以在把他送回家之后,就一走了之。
但她没走。
还给他盖了毯子。
他心中暗暗满足地喟叹,觉得今天总算没白喝。
“也真是不挑地方,在这儿都能睡着。”
晏泊喃喃低语。
他尽可能轻地让她环住自己的脖子,而后双臂略一使力,轻轻松松地把人抱了起来。
他的动作很小心,脚步也迈得缓,纪雪城并未惊醒,反而无意识地往他怀里蹭了蹭。
像是在睡梦中寻到了心安处。
晏泊的脚步顿住了。
他微微低下头,凝视纪雪城未曾展眉的睡容,心房柔软得快要塌陷。
只恨自己腾不出多余的手,去抚平她的眉头。
晏泊一路抱她至卧室。
因为鲜有人来,他家中的客卧从来都是摆设,床单被褥要什么没什么,所以只能让纪雪城先在他自己的主卧歇下。好在床上的套件都是早上刚换的。
他轻缓地把人放在床上。
纪雪城在睡梦中似乎也有所感知,很自觉地调整更加舒适的卧姿。
晏泊蹲在床头边,静静看了她一会儿。几绺头发散落在她的脸上,被规律的呼吸吹得起起伏伏,他没忍住伸手,慢慢归拢到她的耳后。
纪雪城的嘴唇忽然动了动。
晏泊动作一停,以为自己不小心把她惊醒。
却有一声轻微的呓语传进他的耳朵。
“……晏泊……”
说梦话的人,不知道敛藏自己的心迹。
而听者最有心。
仅仅两个字,却让这个名字的主人彻底失去了思考能力。
——她这是,梦见我了?
惊雷一样的念头,在晏泊脑海中轰然作响。
*
纪雪城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很长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