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乐,阿宣的阿耶凶不凶?”回府的路上,杜若有些担忧,向常乐打听。
常乐没见过皇帝,不知道他凶不凶,不过皇帝既然派人来,让太子去见他,太子恐怕有些麻烦。
他想了想,回道:“凶吧。”
“唉,阿宣不会挨打吧?”杜若更加担心了,“早知道,我们就不去平康坊玩了。”
大家一起闯祸,杜若没事,小伙伴却有事,并非头一次,但是杜若一想到亓宣这么弱不禁风,挨打就太可怜了,忍不住为他担心。
常乐心说,这事还是太子做事离谱,阿若你就是受了太子的撺掇,才会跟着他干这种没谱的事。
“应该不会吧,我觉得最多罚跪。”
“希望阿宣没事吧。”杜若只能这么期盼着。
很快,他们到了定远侯府。
杜若和常乐常意道别后,进了府,去见周氏。
周氏问她去哪玩了。
杜若自然不敢说她去平康坊玩了,只说她去东市那边逛了一圈。
周氏见她有些蔫蔫的,提不起劲,以为她逛得累着了,让她先去歇着。
杜若回了自己的院子,梳洗一下,换了身衣服,躺在榻上休息。
她躺了一会儿,又躺不住了,爬起来,去了书房。
“红叶,笔墨伺候。”
她坐在书案后,拿起笔,写了张便笺,让人送去了云来茶肆,请常乐转交给亓宣。
太子回到兴庆宫时,那张便笺已经摆在他的案头了。
他拆开信封,仔细看了下。
杜若的便笺很简单,只是问他有没有事,他阿耶有没有打骂他?
青竹所制的绿玉笺,散发着幽幽的清香,上好的松烟墨,其色如漆,其味如馨,太子看着便笺,闻着墨香,微笑起来。
他坐在书案后,沉吟片刻,也回了张便笺。
“没事,阿耶就训了我一顿,没打,阿若呢,回去没挨骂吧?”
他写完后,看了几遍,才放入信封,让虞安派人送出去。
翌日,太子要去上学。虞安在辰时初就把太子唤醒了。
“殿下,该起了,还得赶路过去。”勤学殿在东宫,虞安才如是说。
太子从榻上坐了起来,闭着眼睛,任由虞安帮他穿衣服。
他迷糊了一会儿,才清醒过来。
“勤学殿还在东宫?”他问。
“是。”
“怪不得。”太子喃喃说道。
他不闹昨日这事,按照原先的发展,皇帝肯定不会这么快就觉得他病好了,命他去上学。
大概一直要等到他养好身体,重新去上学,才会意识到,他住兴庆宫,勤学殿在东宫,很不妥。
他看到宫女拿来了常服,吩咐道:“孤这么久没去上学,今日郑重些,穿蟒服。”
蟒服,是太子的礼服,代表着太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身份。太子是储君,与皇帝父子一体。太子穿着蟒服出现,所有人见了太子,都得以君臣之礼相见,连推脱的理由都没有。
太子穿戴整齐,看着镜中的自己,在梦中,他见惯了生死,自己人的,敌人的,皆是寻常,心境难免受到了影响,他笑了笑,让自己的眼神看起来柔和了一点。
太子平时上学,穿着常服,仪仗也比较简单,今日太子正装礼服出现,虞安备齐了仪仗,扈卫太子去上学。
太子到勤学殿时,殿内已经开始上课。
听到外面一连串“太子驾到”的通报声,一对对仪仗依次出现,殿内的众人也顾不得上课,全部出殿迎接太子。
太子下了辇车,向殿内走去。
众人全都俯身下拜:“臣等拜见太子殿下!”
太子没有叫起,只是往里走,走了一半,他突然停了下来,看着一人说道:“以国礼见孤时,该称呼孤为太子殿下。”
他看着的那人,正是二皇子许韶安。
刚才,二皇子行礼时,没有口称“太子殿下”,反而称呼“大兄”,他旁边的人听到了,太子也听到了。
整个勤学殿,一瞬间变得特别安静。
大家都没有想到,太子今日摆了全套仪仗过来,是来找茬的。
“太子殿下。”韩荣见他最喜欢的学生被太子为难,忍不住说道,“二皇子称呼太子殿下为大兄,并非是对殿下不敬,而是为了表示亲近。”
“韩傅。”太子看着他,微微一笑,“皇亲见太子,先论国礼,再叙家礼,此为君臣之礼也。孤不计较他失礼,是孤仁德,孤计较他失礼,也是为了他好。韶安年少不知礼,师之堕也,不如韩傅今日就和大家讲讲,何谓君臣之礼。”
太子此话一出,整个勤学殿,比刚才还要安静。
大概没人会想到,太子今日就连太子太傅韩荣的面子一起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