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面的章程,还请杜小郎不吝赐教。”亓仲扬再次询问,态度比刚才郑重多了。
一开始,他以为杜若的生意,只是小娘子的小打小闹。
他对待杜若态度亲切,只不过源于他暗自猜测,杜若与太子的关系,而不是因为其他。他养气功夫甚是了得,并没有把真实想法付诸神情,心里却多少有些敷衍,现在,他却不敢等闲视之了。
“赐教不敢当,不过是个建议,锦玉阁若是有意,不妨向采买处递上一份呈文,将贵店能够供应的各色物料的品名、价格、数量一一标明,以备采买处择优选用。”杜若见他态度郑重,很是满意,把亓宣的原话带给了他。
“在下明白了。”亓仲扬微微颔首,又问道,“就是不知这获利,该如何分润?”
“你四我六,到时候自有人拿着对牌来支取,认牌不认人。”杜若说罢,从怀中掏出一个锦囊,放在案上,推了过去。
亓仲扬伸出手掌,按住了锦囊,却没有打开来看,反而盯着杜若,又问道:“杜小郎就这么信任在下?”
“这是自然,亓郎君童叟无欺的声名,东市皆知。”杜若微笑点头。
其实,她信任,或者不信任,根本不重要,亓宣信任他,或者说他背后的太子殿下信任亓仲扬,就足够了。
“在下受宠若惊,必不负杜小郎厚望。”亓仲扬沉声允诺。
“如此甚好。天时已晚,茶亦品过,我该告辞了。”杜若站了起来,向主人辞行。
亓仲扬挽留了几句,见她执意要走,将她送出了门,说道:“杜小郎慢走。”
“亓郎君请留步。”
主客二人站在门口,客套了几句,才拱手作别。
杜若上了马,带着随从们离去。
亓仲扬站在路边,目送着她的身影远去,才转身回到后院。
他坐在案后,将这事从头到尾细细捋了一遍,以防有什么遗漏的地方,才打开杜若给他的锦囊,却见里面有一块对牌,还有一样东西……
他看着锦囊中的另一样东西,一下子愣住了。
这是一个颜色有些黯淡的金锁,上面的络子,早就陈旧不堪。
他轻轻抚着金锁,一向沉稳的手掌,竟然有些颤抖。
这个金锁,他虽多年未见,却记忆犹新。这是当年太子洗三时,他特地送过去的礼物!
原来,杜若是奉太子之命而来,怪不得,有些事情,没必要多说。
“来人,去门下省那边守着,等阿远下了值,让他回府一趟。”他沉默了半晌,将金锁放回锦囊中,收到了妥当处,扬声吩咐道。
“是。”外面有人应了声,自去传他的命令。
亓辛远入职门下省有一个多月了。
他的顶头上司是给事中刘洪。
门下省有侍中二人,这是执掌政事堂的大佬,辅佐天子统御天下,整日操心的都是国政大事,亓辛远这般芝麻小官,也就新入衙时有幸拜见,平时踮起脚也够不着他们。
侍中以下,则有黄门侍郎、给事中、散骑常侍、谏议大夫、起居郎等官员,再往下,才是录事、主事、令史、书令史等等各类芝麻小官。
门下省有给事中四人,负责读署奏抄,驳正违失,诏敕有不便者,则涂改还奏,所谓“涂归”也,此乃门下省封驳权的由来。
给事中官职不算高,正五品上而已,但是行使封驳权的就是他们,可谓位卑权重。
不过给事中只有四人,就算他们有三头六臂,也没办法把朝廷上下往来的奏抄都一一看下来,亓辛远这些小官,负责的就是读署奏抄,至于驳正违失、涂改还奏,都得等他们读过再说。
这段时日,亓辛远过手的文书无数,又身处门下省,上官也好,同僚也好,商议的都是国政大事,他耳闻目睹之下,收获良多。
这日,下值前,上官刘洪找他说事,他离衙时,有点晚,同僚们都散得差不多了。
他出了衙门,就看到随从等候处,二叔的人正和他的随从凑在一起说话。
“二叔那边有事?”他走过去,问道。
“是,二郎君请远郎君过府一趟。”来人恭声回禀。
“好,回府去。”外头人多口杂,亓辛远没问什么事,直接上了马,带着随从一路向道政坊而去。
回到府里,他问明二叔在书房等他,匆匆进了书房。
“二叔,你找我有事?”
“用过膳食了吗?”亓仲扬抬起头,见他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问道。
“还不曾。”亓辛远走过去,跪坐在二叔对面。
“我也没用,陪我一起用点吧。”亓仲扬说道。
“好。”亓辛远点头。
亓仲扬向外吩咐了一声,很快就有人送来了膳食。
叔侄二人,隔着案几对坐,边用膳边说话,多是闲聊,没说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