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跌落回命运里,安娜斯塔西娅的脚步依旧不自觉地迈动。
“不要……”她紧紧地拉着索尼娅的手,脑中闪过的是她无力倒下的模样,因而自喉中哽咽,“不要……!”
短鞭抽来,身影闪动。
安娜丝塔西娅微微侧头,灯光被遮挡又重新显露,在无声中她无助看去,先瞥见了一双鞋,沿着那倒地身影往上、拉近。
索尼娅朝她转来,短鞭在她手中拉直又折起,她朝安娜斯塔西娅靠近,鞋跟发出嗵嗵声响,来到了她的面前。
索尼娅略微倾身,在安娜斯塔西娅怔神时,她用空着的那只手抚过女孩的脸颊,接着拉过安娜斯塔西娅的手,低头看着她,露出笑容。
“走吧。”索尼娅说。
这一刻,女人的神情不能再清明,于雪地和灯光的白色映照下,她正同千万个母亲一般,与孩子一起行走在纷飞大雪中,去往终要到达的地方。
一大一小两个身影行过雪地,建筑内依旧混乱一片。
阿列霞好不容易挤到没人的地方,抓住一抹黑色领子:“怎么回事?”
来客被这气势汹汹的修女吓了一跳,学生般回:“车不动了。”
“什么?”
“大家的车都动不了啦,轮胎没一个好的,要换很久,附近又没有店,干脆一起来这里面坐坐,至少还有茶点——唔嗯——”
阿列霞松了手,对方坐倒在地。
所有车的轮胎?这是在搞哪一出啊!
*
教养所外的街头停满了黑匣,在这本应平静的节日里,却并不显得太平。
人们十分忙碌,一个个蹲在车边,脚旁躺着轮胎,口中嘟嘟囔囔,抱怨着这离奇事故。
在待客厅里,费奥多尔是这样说的,他说:“离开的时机到来,出了教养所会有车在等你们,目的地是机场。”
安娜斯塔西娅牵着索尼娅,四下张望。
那唯一亮着前灯的车撞入她的视线,发出几声鸣叫。
她立刻拉着索尼娅走去,从驾驶座上先下来一人,按住门把拉开。
安娜斯塔西娅抬头:“谢谢——”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司机垮着身体,靠上了门,一手轻晃酒瓶:“你们要去哪里?”
仿佛俯视着她的声音,安娜斯塔西娅曾听过,这张厌烦世界的面庞,安娜斯塔西娅也曾见过。
——来到修道院,要将费奥多尔带走的两人组中其中的一个。
“和你没关系。”安娜斯塔西娅道:“除非你要帮我们开车。”
“哈哈,”男人轻笑,笑容转瞬即逝,“你在和谁说话啊,臭小鬼!”
他挥来的拳头被挡住。
索尼娅不动声色,稍稍用力,便令男人拧紧了眉头。他眼中满是诧异,可并未退却,表情反倒愈发狰狞,咧开了嘴角:“有意思——!”
他抬腿扫来,被上前的索尼娅格挡。转瞬间,一地雪花掀起、纷飞。安娜斯塔西娅几乎没看清发生了什么,两人就去到了一段距离外。
“喂,她不是——”副驾驶的位置也冲出一人,是眼镜男。
他颇为苦恼地按住额头,忍了叹气声,随即转向安娜斯塔西娅。
她后退了一小步,眼镜男读穿了她的心思般,投降似的举起双手:“我可没打算对你做什么,我们要带走的是那个你们试图藏起来的孩子。”
“我说了,他早走了!”
“哈哈,你撒谎的技术在孩子里也算好得不得了。”眼镜男绕过车,踱步走向她:“我确实有一瞬相信,还跑去了南边。当然,什么蛛丝马迹都没找到。”
远处是不规律的闷声作响,听得安娜斯塔西娅得心脏因担忧揪紧,近处则是寒风阵阵,吹得安娜斯塔西娅的心因恐惧冻在胸口。
“难得见他这样疯……那家伙是武斗派,就算对手是这世上最厉害的杀手也能撑些时候,而我嘛,”眼镜男用余光瞥了眼战斗中的同伴,双手揣着口袋,低头凑近女孩,“你说,那孩子会不会感激你为他做出的牺牲?”
安娜斯塔西娅听到了自己的尖叫。
她是如此轻而易举地就被推进车里,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脑袋眩晕了一阵,反应过来后,车已起步。
安娜斯塔西娅扑往外面,车门打不开,脑袋眩晕不已。
“索尼娅!索尼娅!!!”她大喊。
手用力砸在窗上,一下又一下,模糊玻璃外只能隐约望见两抹影子。
眨眼间,车子走过转角,她什么都看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