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谢天星来到东陵山的第七个年头。
谢天星一早早的梳洗了一番,同屋的师弟已经去给祝溶拜年了,但谢天星还在对着衣柜纠结。
过年了。
谢天星爱惜的摸了摸自己那件红丝的新袍,又看向自己去年便穿过了的那件红布的旧袍子,一时之间,难以决断。但眼见要错过和师弟们一起给师父拜年的时间,他还是将手伸向那件红丝的袍子。
师弟已在院中等得有些不耐烦,连着催促了几遍,谢天星对着镜子依依不舍的看了眼,小心翼翼的避开尖锐拐角,在师弟惊疑的眼神中出了门。
刚出门不久,便见祝妤身边的小丫头无头苍蝇似跑了来,谢天星蹙眉,叫停了她,那小丫头见到谢天星便一把眼泪急慌慌道:“谢少侠,可找到你了!”
谢天星忙让她喘喘气,调匀了呼吸,听她道:“姑娘一大早也不知怎么了,只是躺在床上,不要我们收拾被褥,也不要换衣裳。我们进屋,她就骂我们,还砸东西。谢少侠你可要帮帮我们啊!”
谢天星抚额,不知什么时候,他在东陵山变成了众人眼中的祝妤问题解决专家,凡是跟这位娇纵的大小姐有关的事情,他们都会找上他。他有时候倒也想过不去,只是对方一副眼泪汪汪的模样,便不好拒绝。因为祝妤的身份,他也连带着不被人欺负了。时间长了,他发现东陵山众人倒因为他这个特殊技能,对他尊敬了许多,甚至师父居然也对他也略亲近了些。
谢天星莫名有了种大腿赖上他的感觉。
谢天星刚想叹口气,只是想到今天日子特殊,他便转成了笑脸。他掏出手帕给小丫头擦泪:“我先去给师父请安,再去看师妹,你们先劝劝她,她又不是洪水猛兽,要吞了你们。”
小丫头连连摇头,“扑通”一声给他跪了下来:“不行啊,姑娘她生起气来不认人的,青桃都劝不了她。谁不知道东陵山只有少侠你是姑娘的药,姑娘她药不能停的。少侠你发发慈悲,帮帮我们这些下人吧,少侠!”
谢天星的笑冻住了。
小姑娘,药不能乱吃,话更不能乱说啊!
你家姑娘那只是很有点小姐脾气,但可是健健康康一个大活人啊!
不要把她说的这么恐怖啊!
他把小丫头扶起来,又要叹气又停住,脸上扯出一个要笑不笑的表情。他朝后面的师弟使个眼色,让他先带师弟们去给师父拜年。他掸掸衣服上的雪,带着那个古怪的表情,被小丫头牵了去祝妤的院子。
时值新春,院子里一派喜气腾腾的模样。小丫头们剪了红绸,做成花的模样挂在树上,窗子上贴着吉祥纹样的朱色窗花,尚未抽芽的树枝上挂着织金绣彩的荷包,累累坠坠挂在树上似要将树压弯了腰。谢天星掀了猩色软帘入门,甫一入门,一个花瓶迎面砸来,谢天星忙回身,一手抓住花瓶,一边稳住身形,刚把花瓶放稳,祝妤便发出了一声旱獭似的尖叫。
谢天星忙捂耳朵。
“你闭上眼睛!”
谢天星忙用手捂眼睛。
祝妤又发出一声尖叫,道:“你给我出去!”
谢天星立即转身往外走,祝妤又道:“回来!”
谢天星被气笑了,他干脆保持一个金鸡独立的姿势,若是祝妤要他走,他便可以抬腿踏步,若是祝妤要他回来,他也方便向后退走。
祝妤低低地笑:“算了,你该看的不该看的也都看了,回来吧,我有话和你说。”
谢天星没动,问道:“这次捂眼睛还是捂耳朵?”
祝妤笑的更厉害了:“坐着!看我,有话和你说。”
谢天星便放下手,向后小心的退了几步,找了个凳子自己坐着,望了眼地,终是叹了口气,他找了扫帚,将一地的碎瓷片扫了起来,用绢袋收了起来。祝妤斜了一双上挑的大眼,表情有些不屑:“你费什么心,自会有人来收拾的。”
谢天星瞅她一眼。
他们就是请我来专程收拾你这一地岁岁平安的好么?
他瞅了眼进门时被祝妤砸过来的瓷瓶,到外面折了梅枝,错落排在瓶中,看着终于整齐了的屋子,他满足的笑了,他净了手,给祝妤温茶,一边温茶一边道:“师妹有什么事找我啊?”
祝妤托着腮,眨着眼睛,道:“师兄,没看出来,你这么贤惠啊。”
谢天星很骄傲地翘鼻子:“那当然,我可是——”
他突然反应过来,道:“什么贤惠,师兄我这叫能干!”
祝妤望着他,露出了神秘的笑容。
谢天星被她笑得毛毛的,下意识将凳子挪远了些,一脸端庄道:“师妹你还没说什么事找我呢。”
祝妤朝他招手,笑得像个人贩子,附耳在他耳边道:“我可能要死了!”
谢天星立即抓住祝妤的肩膀,仔仔细细打量她的脸,又把自己的手搭在她的额头上,又是看她的眼白,祝妤怒视他,谢天星嘀咕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