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妤怔怔地望着他。
她轻声道:“你难道不想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谢天星看着她的眼睛,微笑:“你说的,我如果爱你,就不该问为什么。”
“所以我不问为什么。”谢天星道。
祝妤盯着他,忽然流下泪来,她迅速用袖子擦掉了。
“真糟糕啊。”祝妤自言自语道:“你怎么就遇到我了呢。”
谢天星被这句话弄得一头雾水,他想了想,道:“我遇到你,难道有什么不好吗?”
“不是不好,如果早一点,我们都不会像今天这样,”祝妤望着他,像是和他说,又像是和自己说:“如果晚一点,大约我不会这样痛苦。”
“你为什么不早一点来啊,或者晚一点。谢天星!”祝妤抓住他的衣袖,眼神仿佛埋藏了十数年的不甘和怨愤:“你凭什么可以来得这样不及时啊!”
“再早一点你就是个婴儿了,再晚一点,我不一定还活着。”谢天星叹气,他小心翼翼地替她擦去眼泪。这姑娘给他一种错觉,这仿佛不是个活人在和他说话,是个积攒了数十年怨气的厉鬼在倾诉不甘:“缘分嘛,有时候可能……是有点赶巧。我不管你怎么想,我遇到你,是我的幸运。”
“遇到你之前,我是想不到有姑娘是可以这样的,你真的不同。阿妤啊,如果没有你,大约我撑不了这么久。有你在,我是没有那么冷的。”谢天星擦干净祝妤的眼泪,笑起来:“自我有记忆以来,你对我大约是最好的。”
“我对你好?”祝妤又流下泪来,她讽刺地笑:“你对好的标准定得太低了吧。”
“也许吧,但其实你就是对我很好啊,”谢天星道:“师傅对我也很好,师兄师弟对我也很好,师姐也很好。”
“这已经很好啦,我不该奢求更多的。”谢天星低头道:“阿妤你会不会怪我贪心,其实我一点都不怪你,我甚至谢谢你帮我做了决定。我不敢对你做这样的事情的,只能你来,也只有你来做。我哪敢做这样的事情啊,我胆小得很。”
祝妤瞅了他一眼,打鼻子里哼出冷笑:“你敢得很。”
“你只是忘了,你记起来了,就会恨我的。”
她站直了身体,转身望他:“去找叶紫衣吧,你该知道一切的。等你想起一切,才可以和我说这些。不然也太不负责任了。”
“可你会不会离开我?”谢天星道:“我的经验告诉我,当我得回一件东西,我就会失去其他事物的。”
“也许你想起来了,我也没有离开你呢?”祝妤盯着他,笑:“或许你没有想起来,我还会离开你呢?”
“这世界的可能性可太多了,也许你想起来,只想杀了我。也许你想起来,只想逃离我。做人嘛,还是对自己好一点,别活在梦里。”祝妤淡淡道:“这世界上有很多好女子,每一个都胜我许多。你总能寻到你所要寻找的人。起码这一刻,我真心希望你过得比我好。”
谢天星感觉她说的怪怪的,好像有哪里不对。但是又没办法反驳。
他不觉得自己忘了很多,但是好像他的确忘了许多许多。
祝妤行至门前,突然扭头道:“喜欢上了别的姑娘,千万别告诉我。”
“不然,我真的死了做鬼都会杀了你。”
“呃……”谢天星想了又想,愣是没憋出话来回应。
这话说的,没办法接啊。其实他觉得大约这一辈子他也不会爱别的姑娘了,因为世界上没有第二个祝妤。但说他一辈子不会爱别的姑娘,他可不敢为以后做担保。世界太多变了,人也一样,没什么是永恒的。这个定论他没办法下。一辈子太长了,他只敢到死亡,才能为他到底爱谁下定论。其实他知道有能保证这绝对能实现的办法,可惜,谢天星热爱生命。他不想死得很。
“目前为止,我只爱你。”谢天星想了想,答道。
他觉得其实说爱来描述他对祝妤的情感还有些不足,但是他也想不出什么更适合的词汇来描述了。所以他决定忽略下以后,因为他想到像祝妤说的那个样子,他也许还会对别的姑娘说爱,这会让他觉得痛苦。
他总觉得,爱应该更持久一点,它不该如此脆弱。那一天他和凉王还有言舟在谈论这个事情的时候,他恐惧于凉王那疯魔的偏爱,但又为他的执着而动容。他能理解言舟的想法,但是他害怕自己变成那样。
一颗心,被不同的女人分成很多份,这是令人很恐惧的事情。
谢天星不敢想象自己的心里除了祝妤,还塞着其他女人。然后在祝妤不在的角落,他会像个收藏者一般,对那些被收藏的和其他女人的记忆不停咀嚼,试图从中榨出一点甜,当做春|药来证明自己的魅力,从而又快乐的活一天。可理智告诉他这才是人之常情。他所厌恶的是人之常情,他所追求的才是不可思议,谢天星只能活在当下。
谢天星叹着气,从白天躺到了夜晚,又从夜晚躺到了白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