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伦多,大洋彼岸这个对余知予来说并不陌生的“异乡”。
徐太太为人低调随和,葬礼也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位至亲参加,虽然简单,却又不失庄重肃穆。徐影对余知予这位远道而来的“亲友”并不十分友好,又见沈未没来,她半道也没了踪影。
葬礼结束后,余知予离了奚壬,一个人走上街头,在斑斓的夜色中,从口袋里扯了个信封出来,上面工整熟悉的字体写着自己的名字,她会心一笑:奚壬交给她时说过,这是徐太太留给她的。
“知予,无论如何,要快乐地活着。”
伴着头顶橙黄的路灯,徐太太的声音仿佛近得就在耳畔一般;这句话,也是余知予离开时,她拉着她的手说过的话。
徐太太是个极懂得生活的人,她常说:若苦难是颗种子,只要用快乐浇灌,一样能开出灿烂的明天。
余知予摩挲着纸面上清秀的字迹好久,才将那张信纸小心收好。她长舒了一口气,似乎是要将体内浑浊阴涩的气体全都吐出来一般。
她走向路边一家露天的咖啡座,抽了把椅子坐下。
这里是多伦多市华人聚居区的一个小镇,街道蜿蜒却开阔,各色门面店铺交错林立,寂静中透着繁华,喧杂中又透着安逸;不简不繁,不塞不嚣。
熟悉的景色熟悉的气息,余知予一时间仿佛又回到了之前,之前自己在这片土地上羁滞的三千多个日日夜夜,每每坐在安静中举目远眺,总会不自觉地幻想着心底那个熟悉的身影突然出现。
当然,那只是个幻想,幻想得越美,醒来时便越痛,然后一次次在失望中变成一声声空绝的叹息。
余知予低头抿了一口咖啡,漫无目的地看向远处,那种条件反射般的“幻想”再度攀上心头,没来由地再次猛击着她的心,让她感到一丝难以言状的,莫名的紧张。
等她再次抬起脸,才恍然惊觉,那个历经过无数次失望几近绝望的幻想竟在这一刻成了现实,幻想里的那个人,也真真切切的出现在了自己面前:钟原就站在不远处,脸上擎着愔愔的笑意。
余知予想过千百次跟钟原在异乡重逢的场景,最后也都是用酸涩的泪水哭着逼自己醒来;可是这一次,她真的不想醒了。
她起身飞奔过去,把整个人掷进钟原早已张开的臂弯中。
紧紧的拥抱,像隔了几个世纪后的重逢,在苦涩转化成喜悦的一瞬间,那种难以言喻的惊喜和感动。
然而,此刻紧紧拥在一起的两个人并未察觉,就在几步之遥的小拐角,沈未瞬间黯下来的目光,和随后惘然的满是失落的转身。
他又一次,以迟到的方式,出现在了余知予的生命中。
钟原只在多伦多待了几个小时,余知予都没来得及把奚壬介绍给他认识。公司里的事情着实脱不开身,再加上此次“出差”并不在计划之内,次日一早,他便踏上了回国的飞机。
连续十几个小时的长途飞行,根本没办法休息;加上两地时差的天壤之别,令钟原感到疲惫不堪。
此时的钟原,已经回到了办公室。他双肘立桌,双目微阖,手指揉搓着眉心,尽量让自己感到舒服一些。
接他从机场回来的路上,冯域便劝他先回家休息,可钟原执意要来公司,冯域也只有遵从。
“先生,咖啡!”冯域把一杯刚冲好的咖啡推到钟原面前——钟原并不十分爱喝咖啡,也只有在熬夜疲惫的时候藉以提神,这个习惯,冯域自然最了解。
钟原心头一暖,伸手扶杯,抬眼递给冯域一个感激的眼神。
冯域浅笑:“那,我跟您汇报一下昨天会议的内容和今天的工作行程。”
“嗯,”钟原低头嘬了口咖啡,嗓音低沉道:“说吧。”
“昨天的会议由林董事主持,各部门工作总结之后大家针对最近几次提出的扩大国内经营范围的问题展开了讨论,我也陆续收到了几个不错的方案,过后我整理好您再过目……”冯域开始只是自顾自地说着,后来余光瞥见钟原仍旧难掩一脸的疲惫。
此时的钟原正皱着眉头,干涩的眼睛不住地眨着。
冯域向前探着身体,小声问道:“先生,您确定不需要先回去补个觉吗?您看上去真的很累的样子……”
钟原将重得仿佛坠了铅块似的眼皮掀了掀:“所以,麻烦你快点说,以便我确定一下自己能不能睡得踏实些!”他露出一脸无奈,又有点可怜兮兮的表情。
冯域听后,把探出去的半截身体迅速拉了回来,脸上堆着笑:“好好好,那——今晚上的应酬,我帮您安排到明晚吧?您看如何?”
“应酬?又跟谁?”钟原把刚刚送到嘴边的咖啡又放下,抬脸问道。
冯域翻了翻手里的行程表:“是——哦,和兆森的鲁总……是前几天跟辛总监定的,大概您这几天太忙,给忘记了。”
钟原隐约记得好像有这么回事,但不记得对象是兆森;他猛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