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个下午,秦律师送钟原回到公司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
他没想到,毒品来源问题还没解决,新的问题又来了——
冯域脸上的表情由焦虑变为严肃:“先生,下午刚刚得到的通知,我们有两个批次的产品被检测出农药残留,并且……”
“农药残留?!疯了吧?”钟原只觉得可笑:莫说市面上的茶叶,“农残”早已经算不上问题了,就说元盏,所有的茶产品产地向来秉承生物防治手段,极少使用农药。
“您听我说完,”冯域打断他,继续说道:“检测出的农残含量超出正常值30多倍,而且成分复杂,剧毒成分远不止一种两种。”他说着将一份检测表格打开摆到钟原面前,“这是报告;下午局里又来对仓库做了详细检查,每件产品都被提取了样品……”
钟原斜睨了一眼戳着大红章的检测报告:农药残留,这事远比在仓库里发现毒品严重得多。
他有些瞑然的嗤笑着:“30多倍?我们元盏的茶叶是搁在剧毒农药里泡着来的?”说着,他把面前的一堆愤然一推,兀自苦笑着摇着头。
“另外还有……”冯域声音极低,仿佛面前的钟原是个炸弹,一个不小心就会被引爆一般。
“还有?”钟原猛地抬头,冷不丁的一眼把本就诺诺的冯域着实吓了一跳;但是只过了一秒,他心底又浮现一层释然,像个即将慷慨就义的革命者:“说。”
“我们有三个门店被责令停业,等待调查结果。”冯域连忙一口气“汇报”完,立在一旁,不敢出声。
这一天里实在发生太多事,让钟原根本没有喘息的机会;他抬手戳着眉骨,试图让自己静下来。约摸过了一分钟,他才再次抬起脸:“有什么进展吗?”
“有!”冯域迅速反应,像得了特赦的囚犯:“检测出农残的产品和发现毒品的是同一个批次,都来自清泉本厂,入库时间是三天前;还好只被配送到了三家店,其余的还没来得及……”
见钟原一直沉默,冯域探了探身子,小声问道:“先生,您还在听吗?”
“嗯。”这样闷声应了一下,“仓库的监控查过了吗?”
“我看过了,没有异常,”冯域一脸思忖,“那小瓶毒品,应该是在入库前就在了。”他又将视线移回到钟原脸上:“至于农药残留的事,我们的产品都有源头追溯系统,我已经通知了本厂,资料应该明天就能到。”
钟原满意地点点头:这个冯域,不仅办事牢靠,想的也总是十分周全。他又像忽然想起了什么:“你去把运输这批茶叶的车辆物流信息也调一份出来。”
元盏旗下拥有自己的物流公司,所有产品的运输也都经由此,并且相关导航和定位系统也都十分完善。
冯域倒有些不解:“先生认为运输环节上可能出问题?”
“同批次的产品,同时出现两种毫无关联的问题,不是太巧合了吗?”钟原分析着,“对我们元盏来说,产品原料不使用有毒农药是基本要求,这突如其来的异常惊人的农药残留,手段拙劣得是不是也太明显了些。”
冯域恍然大悟,会意地点点头。
钟原抬手看了下时间,九点刚过。
“这样,来源的事明天再说,你去通知辛总监,让她做好准备来应付明天的舆论,我要的资料明天中午之前给我。”
可是,事情的发展远比钟原想象的快得多——
第二天一早,关于元盏的负面新闻就把尧市各大报纸的头版头条悉数占去,粗黑的字体像被关急了的野兽一般冲击着受众的神经:食品安全的话题本就是个极度敏感的话题,尤其出事的是一直以来信誉良好的元盏。
受影响的也远不止元盏旗下的直属产业,就连只是与元盏“边角行业”合作的朝晖建筑都受到了影响。
余知予推开沈未办公室半掩着的房门,见他正愁愠地听着电话;看到余知予进来,立刻舒展了眉心,抬眸递给她一个暖心的微笑,整张脸礼貌又淳静。
她一大早就听说了关于元盏那边的消息,也正在担心会对项目有影响,但是,她也不清楚此刻为什么来找沈未;还有,自己从公寓搬出去的事情,又该怎么开口跟他说呢?
放下电话,沈未暖融融的笑容一直挂在脸上:“回来啦?”说着,转身去拿外套。
余知予简短的“嗯”了一声,见沈未已经穿好了外套,便问道:“要出去吗?”
“我去趟工地,有点事去处理一下,”沈未整了整衣领,低头把桌上的一堆名片和资料随手理了理,“找我有事吗?”
“是项目出什么问题了吗?”余知予追问道。
“哦,有几个建材商稍微提了点要求,不是什么大事,你不用担心。”沈未面露轻松地安慰着,说完又低下头,把桌上仍旧乱成一片的资料胡乱地摞在一起。
时间好像在这个节点上蓦地停止了好久。
“沈未,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