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楼的休息室,安静得让钟原感到越发不安。
浅黄色的壁纸,环抱着珍珠色柔软的沙发,面前的茶盘里也十分贴心地沏了清茶,楼下的嘈杂声被全挡在门外,只有晌午暖融融的阳光充满一室。
对钟原来说这里气氛和环境的确不错,除了——它的一楼是间极有情调的咖啡馆。
孜亚推门进来:“先生,现场stand-by,您要准备入场了。”
今天是个挺隆重的日子——
金展元大厦成立伊始,急需一个历史性的项目打开局面,今天,就是这个项目正式落锤的日子;而且,此次项目的负责人是已故的林长榭的女婿苏尧,今天是他订婚的日子,钟原作为特别来宾,手里的这份合同便是贺礼。
只是这个订婚宴,怎么就偏偏选了个咖啡馆做场地呢?
“迦同来了?”钟原抬脸问道。
“是的先生,小姐和太太在一起。”
钟原起身,沉着脸吩咐道:“仪式结束后,你立刻送迦同和太太回去,回家。”
孜亚本想深问,见钟原一脸铁青,又把问题咽了回去:“是。”
钟原是在帮迦同逃避:一年前,迦同突然忘记了所有关于那个沈未的事情,甚至连最喜欢研究的咖啡也丝毫提不起兴趣;钟原也总是小心翼翼地避免她接触到这些,生怕有哪一件会成为她记起那个人的“导火索”。
所以,像今天这样一场完全浸在咖啡香味里的订婚宴,叫钟原如何不担心呢?
无奈,钟原的担心还是应验了。
晚上,钟原刚一回家就被余知予拉到了一旁,她压低了声音:“我觉得迦同那孩子,怪怪的。”
钟原抬眼看了一下楼上迦同房间关着的房门:“怎么了?”
“她问了我好多奇怪的问题,多多少少都跟以前的事有点关系……”余知予细想着刚刚的情景,向钟原作着分析。
看着余知予,钟原重重地叹了口气:“这个苏尧,简直就是给我添乱!”
余知予仍旧一脸担忧,钟原只得宽心安慰。
这安慰的背后,钟原在心里也多少存了些侥幸:他知道沈未还活着,只是人不想出现,否则,他又何必非要作成这般“音信全无”呢?
但是——发生过的事情不会忘记,只是暂时想不起来了而已。
并且,偏偏正有人,费尽心思在帮迦同想起来。
这个人,就是徐影。
通过钟迦同找到沈未,是她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因此现在她手里的这家咖啡馆,真的是刚刚好。
现在的徐影,是这家咖啡馆的店长——就是刚刚举行过订婚礼的这家“Been-with”。
时针指过十点,夜深了。
徐影和方平在吧台前一里一外面对面坐着,正聊着下午发生在钟迦同身上的、肉眼可见的“战绩”。
前厅的钢琴突然响起了悠扬的曲子,正是沈未以前经常弹的那一首。徐影一惊,伸长了脑袋朝外看去——夜已深,会是谁呢?
钢琴前坐着的是个年轻人,徐影忍不住上下打量着他:麦色的风衣,立着的衣领处露出一截米色的针织衣领,和谐地裹着那段修长白皙的脖颈;五官也是秀气可人,一副银色金属框的眼镜更是把深情的眼眸中又添了几分柔情;他全神贯注,几根纤巧的手指正在黑白色的琴键上敲击出动听的音符。
方平也忍不住扭头看去,却因着角度原因,终究没看清楚,她便干脆转回了脸,不再好奇。
对这般熟悉的旋律,徐影渐渐听得入了神,一曲毕她还沉醉其中;直到那人起身,已经走到了她面前才猛地回神。
可是,看徐影的表情,她好像并不认识这个人。
方平再次转了脸,惊恐却在看清那人的脸的瞬间溢满整张脸;她倏地站直身体,一脸不知所措。
“怎么?身边带着我的人,居然不认识我吗?”对着徐影一脸的困惑,那男人浅浅地笑着开了口——是男性磁性又动听的嗓音,只是听上去却带着嘲讽和讥哂。
说完,他转脸看向一旁满脸惶恐的方平。
方平这才战战兢兢地从眼前的空气中念出几个字:“少……少爷……”
这个称呼似乎是条件反射般地涌入方平的喉咙,就连对冯域的这份怯懦也居然是与生俱来一般——这两个字,她已经有近十年没用过了。
这称呼让徐影的一脸疑惑顷刻间转换成了惊讶,刚刚看向方平的视线触电般急速转回到冯域脸上:“少爷?你——你是冯域?!”
她知道这个名字是在一年前,方平将不省人事的奚壬带回来那天。
徐影觉得,既然是个能让平日里铿锵有神的奚壬在昏迷中念念不忘的人,那么这个“冯域”一定非同一般;后来,她才渐渐从方平口中问出了这个名字的主人。
冯域把徐影简单的心思全看进了眼底。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