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石伸手从怀里掏出一只巴掌高的木偶,抛向半空,接着双手在身前迅速结印。那木偶僵硬的四肢舒展开,在空中翻了一个筋斗,落到了一旁的红帕子上。原本正在施法的洛石闭上了眼睛,取而代之的是帕子上的那只木偶开始挥手施法,在洛石周围打出了几层护身结界。
借路登仙者不能离开脚下的借路半步,但洛石的师父南极老人,那是借路失败过上千次的仙修,早就琢磨出了一套钻空子的办法。
洛石将自己的灵识寄在木偶上,只要不再碰触地面,便能躲过借路之道的法眼,去办借路以外的私事。只是法力只得原身的五成,可那也够用了。
至于那些护身结界,都是南极老人特意强调过的,“挡风的结界一定要结,你都不知道有时候风刮起来能有多大……哦,还有定位的结界,很有必要,要不走远了,都找不回去……”
洛石安排妥当,自地面一跃而起,踩着邹员外的肩膀,跳上停在不远处的喜轿轿顶。
“你们几个,”洛石示意一旁瑟瑟发抖的几个轿夫,“快抬轿,我去会会那妖物。”
邹家的祖坟在村外的荒郊。
靠近那荒郊地界,有一块石碑,年代久远,上面的刻字几乎被雨水冲刷得平滑,洛石隐约辨认出那上头刻的两个字是“蒿里”。
越过蒿里的碑界,是一大片坟丘,多数矮矮的已经破败,但还有几座是新坟,立着墓碑,墓碑前还有已经腐烂的祭品和燃尽后被风吹得只剩薄薄一层痕迹的香灰。邹家村的亡人都埋在这里。
碑界处的几座老坟孤零零的,杂草丛生,已有了积水,看来再过几年就能化作一处池塘。
千年万年,大地起伏动荡,谁又能总埋在高处呢?
但现下邹见的坟墓就在蒿里的高处。
轿夫们将喜轿抬到碑界边,便不敢再上前,指着远处昏黄的两盏灯笼跟洛石说,少爷的墓就在那边。
洛石遥遥看见笼罩在灯笼周围的红光,也就歇了为难轿夫的心,从喜轿上头跃下,一路踩着或破败,或整齐,或木制,或石刻的墓碑,向蒿里的高处行去。
越过一棵枯死的老树,洛石轻巧地落在邹见那块金字写就的墓碑上,脚尖踩着一团红绣球,两旁的白底灯笼上,各贴着一张喜字。
挥刀挑断绣球两边的锦缎,洛石一脚将绣球踢在那座高高的坟堆上,“出来。”
死魂施施然从坟堆上冒出,手里捧着那枚红绣球。
此魂不像别的魂那般轻飘飘没有实体,他悬停在坟堆上,穿着一件灰布袍子,赤着脚,除了唇色格外殷红,眼睑处还有两道红线外,和常人看起来没有差别。
洛石曾听青面鬼说过,世间的生灵离世便会化作死魂,死魂会沉浸于生前做的最后一个梦,没有别的意识,若鬼差不唤,一直到喝孟婆汤的那一刻都不会醒。但也有死魂因缘际会下有了自己的意识,这便是鬼。
大多数鬼都在替地府办差。
青面鬼如是,黑白无常也是,孟婆如是,无有两位判官也是。
面前的死魂缓缓抬头打量洛石,“何故?”
洛石便知这个邹见是一只鬼,一只地府不管的鬼。
事出反常必有妖,归根到底,鬼也是妖物的一种。可洛石却觉出此地的邪气,绝不是一只鬼就能酿成的。她挪挪下巴,示意这只姑且就叫他邹见的鬼靠边,“劳驾让让,我开个棺。”
邹见听了斜斜靠在空中,眼睑一挑,“你叫我让让,好让你开我的棺?”
周围风响簌簌,砂石翻动,荒草抖擞着染了一层白霜。
洛石却浑然未觉,“废话怎的这么多?”
她一挥手,断水急速飞出,稳稳停在邹见鼻尖一寸处。
“让开!不然打到你后悔做鬼!”
邹见上身微微向后靠,“大仙息怒,我让开就是,棺椁不过是身外之物,你真想看,打开也无妨。”
邹见退到一旁。
洛石挥刀削去那高高的坟头,一副镶金画银的棺材露了出来。
“怎么样?开眼了吧。”邹见凑到洛石身旁,指着棺材边包金的一角感叹,“啧啧,就是扣这么一个角,也够普通一家四口一年的伙食了吧。大仙若喜欢,全都拿去。”
天空中翻滚起云浪,隐隐裹着雷意,不过片刻,月亮便被厚重的云层遮了个全乎。
棺材周围邪气更甚。
“呵呵,”邹见笑着看向洛石,“大仙还要继续开棺吗?”
话音未落,断水“铛”的一声敲在棺材上,棺材盖被敲得一震,封棺的铁钉松动,露出一道缝来。
夜风呼啸,穿袭而过,呜呜做声。
“开!”洛石挥动断水,掀开棺材,红光乍现,滚滚雷声翻涌。
待红光散去,洛石定睛一看,是一节肱骨,被暗红的铁链牢牢捆缚。
“缚魂锁!”洛石诧异,地府的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