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过来给她们放上了碗筷茶壶,春晓忽然问:“这儿有酒吗?”服务员瞅着她没说话。雨程也一楞:“啊?有啊,你想喝吗?你想喝什么?”
春晓指了指那边的大爷:“二锅头?你能喝吗?”
哪有北京女孩儿会说自己不能喝,雨程兴奋道:“当然能啊,那来点儿?我还没在这儿喝过白酒呢,就看那些吃独食的大爷们喝了。他们那应该是自己带过来的,但这儿也卖吧,咱俩来一瓶?”
春晓点头,可是服务员早走了,可能是等不及她们商量。雨程不以为意,说:“没事,肯定听见了。”
好神奇的地方。服务员果然一会儿就拿来了酒和杯子,依然是放下就走,服务态度堪称冷漠。
雨程一挥手:“来,满上满上!”春晓把瓶盖拧开,给两只杯子各倒了半杯,白酒杯小小的,半杯也就是一小口的量而已,她捏着杯子说:“先干一个?”
雨程直笑:“哎呦,真没看出来。”在春晓的杯子上轻轻磕了一下,仰头把酒闷了。春晓也一口喝下了酒,又给雨程倒,然后给自己倒。
服务员端来两个小碟子,一碟桂花糯米藕,一碟花生米。雨程抬眼:“不是我们点的。”服务员说是促销活动,话音没落人已经没了。春晓纳闷,转头去看,只看到半截白帘子吞没的身影。
“来尝尝这个花生,先煮后炒的,不油不腻又香又脆。”雨程说。
春晓尝了,果然好吃,而且跟二锅头的酒味很搭配,于是把第二杯酒也端起来喝了。
“哎你干嘛呢,俩人喝酒这样可不礼貌啊。”雨程拿自己的杯子碰碰她的空杯,也一口喝掉了。
“我想跟你说件事。”春晓说,白酒辛辣地刺激了下喉咙,声音有些不对,她赶紧咳嗽了一声。
“说呀。”雨程吃着花生米,说。
“除夕那天,我前夫去找我来着,我也不知道他怎么知道我住在那的,也没小心就把门打开了。”春晓说。
雨程没想到她说这个,一愣,问:“然后呢?”
“我不愿见他,又轰不走他,就自己走了。走得急,连手机都没拿,只穿着睡衣和拖鞋,钥匙也没拿。”春晓说。
“凭什么呀?”雨程眼一瞪,“你报警呀,他不走让警察把他抓走!”
“我也不知道当时怎么想的,要有下次肯定不会落荒而逃了。”春晓说,“可能是有点吃惊,认识、交往、结婚,十好几年,没见过他那个样子。”
雨程默默地跟春晓碰了下杯,刚想喝酒,春晓推了推桂花糯米藕的小碟子:“先吃点垫垫胃。”
“嗯。”雨程答应着,却还是把酒先咽了,才去拿筷子,“你也吃。”
春晓于是陪了第三杯,然后夹菜。桂花蜜沁人心脾,莲藕清脆糯米甜软,春晓问:“你怎么发现这家店的?”
“大众点评,”雨程说,“他为什么去找你?”
春晓知道说来话长,得从他们的婚姻开始,收养,离婚,撕破脸的争抢。雨程并不像宋经诚那样痛斥出轨者,反而幽默地点评,说弄不好在他们的爱情故事里,被捉奸那样丢脸的事都只是他们义无反顾、翻山越海、双向奔赴的旅程中一点微不足道的阻碍呢。她的态度让春晓也更轻松些,讲得也顺利,可说完他为什么来找,还没说到后面的重点,服务员来上菜了,放下两只盘子。
那样沉痛的往事回忆起来也不过是两盘小菜的时间而已,有什么过不去?生活宛若一条长河,高山到大海,泥沙俱下,而河水时刻不停地滚滚向前,后头看去只觉得越来越远。
春晓一边想着,一边点评道:“看起来真不错呀。”
炒藕带和藜蒿炒腊肉,一个白得莹润,一个青翠欲滴,都点缀着红辣椒,看着就开胃得很。她们才下了一筷,服务员又端来一盘红烧鱼,问她们要不要上米饭。鱼闻着香气扑鼻,雨程说不用,然后对春晓说菜从来没上得这么快过。
春晓笑道:“哪里快,我失败的前半生都讲完了。”
“哪儿就前半生,哪儿就失败,冲你这句话得罚一杯!”雨程瞪着眼怪可爱地说。
春晓乖乖罚自己一杯,然后两人就开动。美食当前,春晓自己也比往常的兴致大些,何况惦记着雨程的胃口,于是两人吃了一会儿,酒也又喝了几巡。
“我刚才还没说完,”春晓放下酒杯,道:“你知道,周律师为什么会聘用我吗?”
雨程喝酒有些上脸,脸蛋红扑扑的,她眨了眨眼睛,说:“与宋氏有关?”
春晓没想到她竟能猜到,可是宋氏自从合作以来把邮件的事闹得那样大张旗鼓,她猜到也不奇怪。于是点点头,道:“因为我长得像他们的一个朋友。别看我现在这样,其实是全靠脸吃饭呢。”
雨程笑,神态也有些喝酒之后特有的轻松,反驳道:“才不是呢,别听他们瞎说!”
这句话透露的信息有点多,但春晓不在意,筷子点着桌面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