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发现什么?”
见侍卫吞吐,安阳侯不耐询问。
静默一瞬,侍卫继续禀报:“女人衣裤,还有…玉冠和鞶革…”
闻言,姜馥迩已大体猜到昨夜发生的事,她本还以为自己一番计划会害死哪个无辜巡夜的侍卫,倒不想邶祯还真是去了昭阳阁。
安阳侯始终凝着邶恒,邶恒却一摊手掌,洒脱道:“别看我,我昨夜采花未遂,这可与我不相干。”
听到“采花”二字,安阳侯便气不打一处来,随即转到另一侧又去看始终一言不发的姜馥迩。
“你昨夜不是晚膳后便歇了?这么大个人上了你床,你竟毫无察觉?!”
姜馥迩此时已是一副花容失色的颓败样,她腿一软,“噗通”一声跪到地上,支吾解释:“昨夜、昨夜半宿我倍感不适,便去了柔黎屋舍,直到今早侯爷来才回了主殿。”
安阳侯本就在气头上,根本不再信她一言半语,随口又问海松:“柔黎醒了么?”
海松禀答:“从医案来看,病有好转,不出这几日便能转醒。”
正说着,为柔黎诊病的医官已急匆匆入殿来,一脸惊慌失措。
“禀、禀侯爷,柔黎姑娘…”他稍停顿,看了眼安阳侯背后的姜馥迩,可顾忌不了太多,忙续道:“死了…”
安阳侯利目一眯,同舍内其他人一样,皆望向仍跪地的姜馥迩。
只见姜馥迩那双本就血丝缠绕的杏眼瞬间洇出淡淡粉红,紧接着如豆泪珠从眼中涌出、滚落。噼噼啪啪一滴接着一滴,直到泪如雨下,涓滴成河。
她甚至不信这种说辞,颤声反驳道:“刚、刚她还好端端的…”
声音并无气力,瞧着姜馥迩极度失控悲恸,一副失了血色即将昏厥的凄惨模样。
安阳侯还是没再因邶恒的事多加责备,转去欲将她扶起。
邶恒冷眼瞧着,玉杯盏敲了两下桌面,示意婢女加水。
海松立刻追问医官:“何时的事?”
“脉象来看,应是半夜。”
这话犹如根长针,刺进姜馥迩心肺似的。只见她涕泪交错,来不及擦抹,奋力哭诉:“不可能,半夜我去她房里,她还面色红晕!!”
医官深谙姜馥迩哀痛,毕竟府中上下无人不晓柔黎和这位小姨娘的深厚情感。
但医者无戏言,生死攸关的大事不会信口胡说。
医官想了想,又问:“这些日我特意叮嘱,切勿喂姑娘食参类,因药中有藜芦。七娘子想想,昨日是否给姑娘误食了?”
闻言,安阳侯也顾不得此前让人保密的事,厉色问:“你说,她是毒发而亡?”
医官颔首,端正抱拳,称“是”。
姜馥迩完全一副魂不守舍的黯然状,她目光游离,嘴唇颤抖着重复医官所述:“毒,中毒…”
可随即,她似是灵光乍现,目光定住。而后脸上涌现出怨愤,反握住安阳侯厚掌,信誓旦旦道:“是芙露!是芙露下毒!我肯定!我很肯定她想害死我!”
此时毫无存在感的邶恒捏着玉杯正抿了口水。
听了这话,他眉头一挑,眼中疑惑顿时消散,完全洞悉了姜馥迩如何布了这么大一个局。
安阳侯见这个不过十来岁的小姑娘已然徘徊在崩溃边缘,他下意识将她扶起,拉到自己身边坐下,同时遣海松叫芙露来。
他也知道姜馥迩如此猜测定和那是在花厅芙露对她落井下石有关,可即便她只是随口一说,安阳侯在府内各处留的眼线也让他怀疑芙露跟柔黎首次中毒相关。
此刻,即便没有证据,他也有必要亲自叫芙露来澄清。
见姜馥迩娇弱身体抽泣不停,安阳侯将她抱在怀中,极力安抚。
怀中美人已是钗横鬓乱,安阳侯干脆拆了她绾发簪钗,任由她墨发垂散。
趁等待功夫,安阳侯又想起刚来禀报的昭阳阁轶事,当即转了话头。
“昭阳阁那查出什么了?”
侍卫依旧躬身,垂目禀答:“昨夜府内又有黑衣人闹事,府内侍卫抵挡不慎,才让他们缠斗后不见了踪影。后经各班侍卫探查,今早在西南废弃冷苑里发现三具尸体,两男一女,面目全非,皆死于水蛭酷刑。”
“水蛭澡?!”安阳侯惊怔。
这种刑罚牢狱不少见,可在府内,谁人会这般放肆?!这种伎俩更不会出自那群黑衣人之手!
侍卫继续道:“奇怪的是,大部分水蛭已莫名爆体而亡,所剩数量并不多,却攻击性极强,挨到的人难以祛除。”
邶恒猛抬眼,视线落在安阳侯怀里那抹瑟瑟发抖的娇弱身影上。
这种东西生命里极强,昨夜他光顾着救人,完全没注意有何异常,只记得姜馥迩沾了粗盐的手帮他扶落两条水蛭。
再说她昨夜泡在那瓦瓮里都安然无恙,怎会几条水蛭就要了三个人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