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邶恒提及西梁时的神情,姜馥迩当即调转方向,也从不远处墙上取了根火把,掩盖自己想逃走的事实,跟着邶恒走进了山洞。
“方才大公子不是惊讶我要回西梁吗?”
她悄悄观察着邶恒神情,见他不抗拒,又说:“西梁是我故乡,之所以进侯府盗印,也是为了回家,不得已的选择罢了。”
姜馥迩清脆柔软的声音轻飘飘回荡于洞穴中,尽管身体依旧乏力沉重,但经过方才洞穴内的短暂烘烤,此时也能勉强支持她继续前行。
邶恒走在前,不曾回头。
他手上拖着只金色鸟笼,褪了沉重阔袍后,余下这身雪白中衣被刚刚粗暴拧拭过。
他布料上皱皱巴巴,昏暗中犹如罩着张巨大的网,让这位高不可攀的贵人尽显落魄。
他依旧仔细观察周围,语气不屑:“良家女子即便不得已也想不出这样方法。寻常人家若想获取通关文牒,麻烦是麻烦,却也并非望尘莫及的东西。”
看不惯他这番自以为是的高谈阔论,姜馥迩跟在身后狠狠瞪了他一眼。若不是此时气虚力竭得看他离开,否则姜馥迩必定趁机了结他,仔细想想也算是为民除害。
可这想法转瞬即逝,即便她再不愿妥协于这样不知天高地厚的人,眼下也只能忍耐。
姜馥迩不想像个小侍女那样跟在他身后,快走了几步,几乎与他并行时开口反驳道:“若我出自寻常人家,贵府逗留这些时日,我也无法活着出来呀。”
此话虽不假,但邶恒还是侧脸瞥了她一眼,依旧是那种目中无人的倨傲表情,只不过这次,眼中还带着嫌恶。
他脑袋稍侧了下,神色不悦示意:“走后面去。”
姜馥迩正向后拢湿发的手停顿,听了这句喝令,不禁蹙眉怒视。
她也不知道邶恒这都什么毛病,虽然心里一通拱火,碍于眼下处境,还是硬生生将冷嘲热讽的话咽了回去。
她一改肃容,笑嘻嘻道:“大公子后脑壳子有什么好看?乱糟糟的头发都打结儿了,自是不如这张谪仙俊面看着舒爽。”
许是从没被人这般调戏过,邶恒心里那点怒意瞬间被点燃,瞪着她又警告:“走后面,懂么?”
平日见多了他盛气凌人,今日见他愤怒倒也新奇。
她笑嘻嘻地用手中火把在邶恒那支火把上借了更亮的明火,同时身子向他面前靠了靠,娇俏调皮道:“若是不呢?你能把我如何?”
瞧着姜馥迩一副分明挑衅的表情,邶恒被她噎的愣是没说出话。
他能将她如何?
顶多留下来,把她亲手交给父亲处理。
想到被她迷得团团转的安阳侯,邶恒不禁讽刺:“父亲真是年纪大了,连这点识人的本领也无,竟没看出小姨娘这么厚颜无耻!”
邶恒甚至没看她,仍旧目视前方,说着仿佛无关痛痒的话,只不过一如既往的难听。
姜馥迩下意识扣了扣耳朵眼,面儿上依旧闲散笑着:“无耻便无耻吧,待我回了西梁,也定当给侯爷多烧几柱高香的,毕竟这些时日,也算待我不薄。”
邶恒嗤笑:“大话别说太早,你还不见得能活着回去。”
姜馥迩见他执着己见,也不愿再多搭话,干脆敛了笑,脚步放缓,走到邶恒身后两步。
只不过这洞口越走越深,倒真不像一时半会能抵达尽头似的。
刚一路走来更没见到海松踪迹,姜馥迩猜测,也许他就是顺着这条路逃走的。
又或许,这甬道尽头便是安阳侯围剿的那处匪寇老巢?
“你是教派弟子?”
姜馥迩正观察四周,忽听邶恒发问,便也没走心答得不经意:“西梁不准教派弟子入境,所以我才做了假户符,这般遮掩自然不能从官家取文牒。”
事到如今,姜馥迩也没什么好瞒,索性坦诚。
也不知邶恒听没听清,他依旧悠然走着,抬头看了眼头顶石壁,似是观察。
“所以跟你一同进府的女子也是?”
突然提起柔黎,姜馥迩心下一沉,原本淡然的表情立刻笼罩一层阴郁。
按照柔黎当日所述,今日计划不该如此…
这处的匪寇该是她重金找的猎户,只在林中放箭,为了制造混乱让她趁机逃脱。
可今日赶上阴雨连连,她本也以为那群匪寇趁自己虚弱瘫倒,是为了将自己救出虎口。
谁知,刚被扛在人肩膀上就听到几个匪寇首领交谈,竟是真的动了歹心,想劫了她的人,引安阳侯现身。
这里外里都透着蹊跷。
这些日安阳侯日日前往灵丘阁,她多少听到些他跟海松的交谈。
今日他本就去剿匪,可匪寇怎会突然换了阵地?连他精心布防都躲了过去?
再说柔黎,她安排搭救自己的人又去哪了?
姜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