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馥迩面色一凛,当即转头去看邶恒。
本还心满意足的表情,在他冷厉逼视下也变得不再柔和,眼中的烛火倒影就像一只被冰封住的鱼,奄奄一息。
“大公子何意?”
见她彻底转身回来,沾满鲜血的手握着仍在滴血的夜萤,整个人都仿佛笼罩了一层弑杀的诡秘。
“我只是好奇,你师兄说你从未下过苍山。可你与父亲的周旋、那次在京郊对我偷袭、甚至你每次出手砍杀,都像极了训练有素的杀手,完全不像个未见过世面且没有杀戮经历的人。”
邶恒眯了眯眼,原本翘着的脚已稳稳落于地面,做出了稳重的防御姿态。
姜馥迩眼神彻底冷下来,她看着邶恒一动不动,幽紫瞳的瑰丽也成了藏着阴暗的狡诈。
邶恒依旧不依不饶,凝着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咄咄逼人:“你一心要回西梁,究竟是为什么?”
一阵夜风从半开的窗外灌进,将火烛吹地左右乱晃,仿佛意欲逃窜,却又无处可藏。
姜馥迩垂睫,若有似无地擦拭刀上的血,直到露出刀刃上镌刻的叶纹。
“大公子觉得我杀了人,想逃?”
“你从未在西梁生长,何来感情?不惜一切代价执意返回,实在令人不解。”
姜馥迩漠然一笑:“大公子突然说这些,是听师兄讲了什么?”
她再抬眼,脸上又恢复了些许柔和,“我与师兄姊们相处融洽,有什么道理出手伤人?更何况,门内弟子多是武艺出众,与我不相上下,又岂能轻易丢了性命?”
似是觉得这个话题并无意义,姜馥迩绕过邶恒坐的位置,走去门口的沐手盆里清理刀上污血。
“我师父临终后留给我一枚玉钥匙,师母说欲取其中之物便要回到西梁。刚好,西梁也是我故土。”
邶恒依旧不动声色,似是依旧等着她坦白。
姜馥迩边用刀鞘里的牛皮擦净刀面,边坦然道:“从小师母便教导我们用死人练习刺击,长这么大,我手刃过两名逃到仓山中的亡命徒,还是因官府围剿,两人闯入苍幽境内,才遭到伏击。”
见她将夜萤装回刀鞘,挂在腰间带钩上,邶恒才挪开视线,用手探了探茶壶温度。
“大公子突然这般警惕,难不成是听说了五师兄的事?”
姜馥迩边猜测边拿了块抹布,返回满地血污,蹲跪在地耐心擦洗。
“贵派琐事我并无兴趣,只是担心引狼入室。”
邶恒心中暗忖她方才闻声而来,出手利索,倒是实打实的想护他。
“那不会,三更半夜跑进来只狐狸倒是新奇…大公子的气息倒真容易招惹这等凶物。”
邶恒无心三更半夜与她闲扯这些,向前倾身而起,准备返回内室。
“你那跟屁虫的师兄呢?三更半夜去做什么不良勾当了吧?”
提起都哲,姜馥迩下意识攒了攒眉心。
从刚刚都哲去查探到眼下,怎么也有一炷香的功夫了。
“大公子能保护自己吗?我想出去看看。”姜馥迩挽上翠绿窄袖,准备动身。
而邶恒向她投来的不满目光倒让她立刻打消了出门查看的想法,只听他懒洋洋道:“能还用费银子找你?”
他旋过身靠着墙壁,不解问:“你俩半夜折腾什么?哪里觉察不妥?”
姜馥迩坦白自己在门外的猜想,并把刚才碰到都哲的事也一并告知。
可邶恒依旧不当回事,听她说完困扰和担忧,便打了个哈欠,转身返回内室。
“这么危险啊…那你到内室来守着,免得谁比你能耐眼皮子底下伤了我。”
姜馥迩一身溅了血污的腥臭,听着邶恒这般冷嘲热讽,多少有些气愤。她本是想出去看看的,结果弄巧成拙,不但衣服换不成,还被留在了屋内。
“大公子跑的功夫一流,若我没能赶回,你大可以逃。” 姜馥迩边说边将狐狸皮肉挂去了窗外,以防屋内干热,坏了这两件好物。
邶恒没什么情绪地瞥着她:“你的职责是护我安全,我出了事,天底下恐怕没人能顺利带你进西梁了。”
言外之意有种威胁的味道,但姜馥迩却立即反应过来,不免惊喜。
“大公子的意思是你亲自带我进西梁?”
邶恒此时已合了衣襟,在软床上坐下,不耐道:“有必要重复一遍我的话么?我什么时候也没说过能帮你搞那破纸。”
他满不在乎地躺倒,又扯了厚衾盖上,郑重提醒:“我,才是你的无价宝。”
听到他妄自尊大,姜馥迩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撇过头做了个“呸”的口型以表达不满。
可到底是个爷,顷刻间,她又满脸挂笑,按照邶恒说的抬步走进内室。
“是是是,您是无价宝!那意思是…大公子有门路?”
邶恒懒得再解释,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