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如何也没想到会遭遇这么不顾一切的背叛。
家徒四壁,起码还有家,可姜馥迩没有。
孤苦无依,兴许还有过依靠,可姜馥迩也没有。
说到不吉还能有什么?
姜馥迩仔细想了想。
无非是叮嘱师兄注意身体安康罢了。
“倒也是…遇见你看似不幸,实则却又不像坏事…”
邶恒正歪着脑袋往拴着金丝雀细爪的金链上挂那枚不大的扇坠,手忽然一顿,抬眼就见姜馥迩那双清润无辜的幽紫瞳脉脉情深地眨了两眨。
没想到姜馥迩会这般乖顺奉承,邶恒心下虽感意外,但好歹早被如此言语磨平了耳朵,反倒没表现出喜怒,继续将扇坠稳妥挂于金链上。
反倒是他所表现出的沉默让姜馥迩忽感自己说错了言辞,忙尴尬扯了扯腰间香囊,当即转了话题。
“再往西走是南陵,但我要先去林中找寻些可用的虫豸供养我的圣母虫产卵。”
听了姜馥迩心不在焉的安排,邶恒“嗯”了声,顺手摸了摸肩头娇雀的背羽。
“也好,我这雀子胃口大的很,你一并多寻些来。”
姜馥迩当即应了声,借着这句由头抬步便要向外走。
“不过话说回来,你小小年纪竟懂得驭虫之术倒是新奇。”邶恒显然也无再呆下去的意思,随着姜馥迩刚在人群中剥离开的小径往外走,语气漫不经心:“起初我还以为你只是养些阴毒蛊虿,而今来看,似是远比那等歪门邪道要厉害得多。”
莫名邶恒怎忽然这样说,姜馥迩临走到门外停住脚。
尽管不愿在外人面前暴露过多自己那点行走江湖的看家本领,但与邶恒相处的短短时日,即便自己再刻意隐瞒,想是也难逃他那双洞察秋毫的锐目。
但姜馥迩仍不想就这般光明正大地承认,毕竟师母也说过,驭虫术在百年前仍居邪术榜首,只不过近些年才逐渐退出公众视野,从此鲜少再被人提及。
毕竟是歪门邪道,姜馥迩更不想在此时此刻的众目睽睽下被人偷听了些许,更怕邶恒的招摇会引得有心人注意分毫。
于是,她也没正面回应,而是故弄玄虚道:“大公子何以见得我会驭虫?那日投放的迷蒙虫只是飞蛾异种,我口袋里的圣母虫也不过是百毒不侵的异虫罢了,可远不及你口中的神功。”
语讫,邶恒也已走至门外,站在廊檐下稍理了宽袖。只是看也未看姜馥迩,一副笃定的神情,悠悠张口:“贵派弟子可是都食过百虫膳?”
姜馥迩面色一凝,觉察邶恒对驭虫术的了解并非停滞在偶然猜测,才沉了声,稍显心虚。
“怎么?大公子对此知晓一二?”
邶恒撩袍缓缓走下梯台,对她此时虚情假意的掩饰并不买账。
“你的血能除水蛭,更能令水蛭发狂,起初我还以为是用了药粉,直到山洞里燃火的飞虫即便自取灭亡也不攻击你便让我有所起疑。”
他没顾及姜馥迩此时逐渐沉寂的表情,仍旧毫无顾忌滔滔不绝。
“昨夜你说听到女人惨叫,今晨见着高僧又异态重重,我才多少明晰了其中缘由。”
邶恒走下最后一截梯台后忽然止了步子,转身看向姜馥迩。见她垂着头跟在自己身后侧,白皙的鹅蛋脸即便蒙了面纱仍是掩饰不住薄纱下的愕然。
他眼中更添收获真相的从容不迫,稍压低音量,负手道:“那老头虽擅长蛊惑却更精于沐灵咒,这沐灵咒说来也并非什么世间绝学,不过可对灵氲五虫有极大影响。”
姜馥迩微不可见地咬了咬唇,含糊其辞:“灵氲五虫是上古灵虫,只在古书中有鲜少记载,大公子这般猜测实在无凭无据。”
见她钉嘴铁舌毫无半分坦诚之意,邶恒稍眯眼,犀利的眼神忽掺进探究到底的决心。
“我走南闯北这些载,可谓经多见广,博物洽闻,但好巧不巧单单听说这灵氲五虫百年前可是古巫族的圣宠。”
瞧着姜馥迩微微隆起的眉心和稍垂着脑袋仓皇躲闪的眼神,邶恒原本散漫的情绪瞬间收紧,负着手向姜馥迩压低了上身,语气沉重地问:“还是说贵派就是这古巫传人?只是你那蠢师兄不及你聪慧,并未发现你师母口中透露的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