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逐渐回暖,路过蓝空的迁徙鸟类也一群群的返回至春天该有的地方。
尽管在时杳印象里前不久才是丰收的季节。
奥萝拉此时回望船上窗外的地平线,起伏的海面在远处看来是平直的一条无波澜的线条,缓慢又端庄的随着地底的波动而泛起点点水花。
“我们现在是真的逃出来了吗?”奥萝拉痴望着看向窗外一只只飞过的海鸥问道。
还是稚嫩的孩童声。
有些明显的露出一两点对窗外世界的渴望感受。
时杳就算不看她都可以知道她现在对着那些低空飞过的海鸥是什么眼神。
布兰顿翘着个二郎腿一抖一抖的四处望着房间里的装饰,不在意的回道:“是啊,你放心,他们不会发现我们逃了的,上层对于新人虽然看重,但是那都是对于最后考核顶级,有天赋的新人的看重。对于你们这种还没有完成考核正在接受考核的小屁孩来说,不管怎么死的他们都不在乎,不在乎也就意味着不会被发现呗。”
“那你呢。”时杳站在奥萝拉一旁直望着坐在那里仿佛根本就不怎么在乎她们两个的布兰顿说道,“你走了上面的人难道就不会起疑?”
其实这也不算时杳想问的问题,她明白组织对于底层人员向来是不在意的,死了一个人,怎么死的,只要不是涉及了任务,他们都是不怎么管的,更不必说现在正值考核期间,谁都不能肯定会不会被考核人员杀了。
她只是想问,你刚才为什么要杀了那三个人。
可又明白布兰顿杀那三个人是为了抢船票去逃命,去逃离那个让人崩溃的组织,但好像有许多许多方法,可他选了对于他来说最省事的一种。
她想她应该怒斥,应该批判,应该现在就告诉别人这里有个杀了人还没有丝毫愧疚的杀人犯在这里!
但她有点怕,怕本来就破碎的逃亡路上更加困难,好像失去了这个比她们大几岁的人她们就会被抓回去…
如此如此,她成了获得船票的受益者。
如此如此,她矫情纠结的审判他人掩饰自己。
“起疑?我在那个训练营待了两年,每天都会死人,怎样死的上面的那些举着枪的人都没有来管过。”奥萝拉依旧是之前那个姿势,双手趴在窗户上,呆呆地看着窗外流淌的大海与飞鸟。
“我唯一一次看过那些人还是几个月前他们带走了20届的那位白头发的姐姐。怎样走的我就不知道了,听说她的考核记录超额达标,杀了好几个人呢。”
“诶!诶!时杳你快过来看看,那边泛红了诶。”奥萝拉招收示意着,双眼却舍不得移开。
“那是天际线,说明现在快落日了。”
……
“对了,还没有问你们的名字,我们现在也算是共患难了,告诉我你们的真实姓名应该也不过分吧。”
“奥萝拉。”
时杳几乎是没有犹豫的,就那样说出了自己的名字——“和田时杳。”
“不是爸爸,从今天开始,叫我和田先生。”
记忆中的这句话几乎贯穿心脏,从他转身离开木屋脱离火海后,就只能是和田先生了。
“和田?日本人?那你的英语还挺好的…”
时杳,姓时,中国姓氏。
“这里就是日本,组织的总部就是在日本,许多重要实验也是…”布兰顿还在说着,可时杳却没有心思听他在那里吹牛,看着天际线与地平线交织那处乱飞的海鸥,想着自己终于可以回家看妈妈了。
想来她或许也没有想到,自己的女儿只是被丈夫带出去了几天,就经历了这些事情,连身体恢复系统都不正常了。
“头发剪短,留成男生的那种发型。”
时杳还坐在理发店的座椅上,听见爸爸这样说还撇嘴翻了个明显的白眼,想着爸爸常年不回家结果一回来就是带自己来剪头发。
小短腿一蹬一蹬的瞪着眼看着他,希望以此让他知道现在的自己特别愤怒。
“时杳乖,我们把头发剪短,等会儿爸爸带你出去玩。”
时杳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被爸爸终于回来了,还要带她出去玩的巨大快乐所包裹着,看不出站在自己身后的男人到底是什么表情,也听不出是怎样的语气。
只知道那天她很快乐。
冰淇淋很好吃,爸爸买的小男孩的衣服穿在她身上也还算好看,虽然她更喜欢那件暖暖的鹅黄色裙子。
记忆的闸门错开,无数场景交织着,眼前的画面慢慢渐变成了船舱里的模样,还有浪花翻滚的波涛声。
时杳愣怔着苦笑了一下,虽说距离看见和田先生才过去几天,可好像已经过去许久,许久,久到她已然分不清爸爸是否存在,还是说从始至终只有和田先生没有爸爸?
就像是稻田里无法结实的稻穗,河流灌溉了它许久,等来的却是没有果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