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明月手指伸进裤腰内侧摸了一圈,很快掏出一沓皱皱巴巴的钞票。
这沓钞票两毛、一块的都有,一共二十块钱,是她嫁人那天养母塞给她的。
看着这二十块钱宋明月叹了口气。要是以前那个宋明月没死,现在重生的是她,她看到这堆钱,心里会不会认为养母心里还是疼她的。
要是这姑娘真这么想,宋明月会骂她傻。养母做出把她嫁人的选择,说明这位养母在心里已经衡量过轻重,她觉得自己这个养女是可以被牺牲的那一个。这二十块钱是卖女儿那四百块钱彩礼剩下的,这本来就是宋明月的钱,花自己的钱反而感念养母的好,真是傻到无可救药!
宋明月从里面抽出十块钱,将剩下的塞回裤腰,随后拉开门栓走了出去。
隔壁江婆婆家虽然也是土草房,但看起来比宋二叔这间新上许多。这些年大队长经常带人过来帮江婆婆修缮房子,外墙的泥巴都是干净的,上面还刷了白石灰,屋檐上的茅草刚换不久齐齐整整,十分整洁。
宋明月回头看了一下自己的屋子,房顶稀稀烂烂,墙壁破破败败,十分磕碜。
宋明月站在江家门口,轻匀地敲响大门。
过了一会儿,紧闭的大门被人慢慢从内打开,一个老人坐在木质轮椅上面。
宋明月看到上一辈子去世几十年的江婆婆如今活生生出现在自己面前,鼻子不由一酸。
看到站在自家门口的陌生人,江婆婆和缓的表情瞬间一收,拧眉看着。
宋明月很快收拾好情绪,柔声说道:“江婆婆,我是新搬到你家隔壁的宋明月,我那儿没有被褥,我听说婆婆您这儿有不要的旧被子,我能不能跟您买一张,这钱您要是觉得不够,我后边再慢慢补给您。”说着宋明月就将手中的钱递过去。
江婆婆看都不看,直接重重关上屋门。
手上的钱递到一半没有递出去,宋明月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过了一会儿宋明月不由笑了起来,这江婆婆性子还真是跟上一辈子一模一样。
被子没借成,宋明月一点儿也不恼,双手揣在裤兜慢悠悠地往回走。
回到家,宋明月蹲在搭在院子里的厨房中观察了许久。
宋家村地处南方,这边农村没有北方的火炕,一到冬天都是在屋里起个火盆取暖。祖祖辈辈都是这样过的,也没人思考别的取暖办法。
院里这个柴火灶因为年久失修,已经塌了一半,凑合做几次饭还行,等过段时间下雨刮风估计就彻底不能用了。正好重新搭个柴火灶,在屋里搭个炕,炕膛和屋外的柴火灶打通,到时候冬天刮风下雪直接把柴火灶点燃,火和烟通往炕膛,屋里就不会冷了。
观察的差不多,宋明月去外边掰了一堆枯树枝,今晚借不到被子那就拿这些树枝在屋里搭个柴禾堆,点燃让屋子里暖和一点儿,明天再出去找别人借被褥。
宋明月刚将柴禾搬进屋子,就听到院子外边传来小孩子的尖叫。
“野种野种!没爸妈的野种!看到你就恶心,你快滚!”
“你爸妈就是让你这个丧门星克死的!”
“你离我们远一点!”
“快滚快滚!”
宋明月脑海中一霎那冒出小时候的记忆,上辈子她没少听到别人骂自己丧门星,说她把爸爸妈妈克死了。她刚出生妈妈就死了,根本都没见过妈妈,爸爸常年身体不好卧病在床,跟她也不亲近。她从一有记忆开始,就是大伯娘嫌弃她麻烦,奶奶嫌弃她不是儿子没给爸爸留后,爷爷明明将一切目睹在眼里却一声不吭,沉默地看着她受委屈。
家里打骂她的时候都是骂她丧门星,后来家里骂她的话传了出去,全村的孩子都跟着骂她丧门星。
此时,宋明月家院子外一群孩子将一个小女孩围在中心,呲牙咧嘴地指着她疯狂嘲笑,嘴里不停骂着:“丧门星!丧门星!”
中间穿着打满补丁的灰布褂子的小女孩紧紧攥着拳头,满眼怒火地瞪着他们。
这群小孩笑得更加张狂,讥讽道:“胆小鬼!你有本事就来打我啊!”
他们每次欺负这个小丧门星时,她都不敢还手。一看她这么好欺负,他们就更爱欺负她了。
“哎哟——”一直趾高气扬男孩脑袋被一个土坷垃重重砸中,忍不住痛呼出声。
“谁打我!”男孩立即扭头,就看到院子里走出来一个年轻的女人。
宋明月双手环胸,扬着下巴回:“我砸的,怎么着!”
男孩怒气冲冲的质问:“你干嘛砸我!”
“你年纪小嘴巴就这么贱,你家大人不教育我就来好好教育你!让你知道嘴巴犯贱的后果!”
“你欺负我,我砸死你!”说完,男孩捡起地上的砖头就要砸宋明月。
“你敢砸我就去找你妈,说你要砸死我!让你妈好好收拾你!我倒是要看看你妈是信你个小屁孩,还是信我一个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