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寒袭人(1 / 4)

从京城出发到现在已接近一个月,加上越靠近南边,天气越是阴晴不定,大雨说下就下,连一点征兆都没有。对于裴乂来说还好,可是对于怡风还有他那一干京城亲卫来说,却是不大习惯。尚未到达目的地,队伍内竟是连连哀叹病了一片,军心也掉了大半。就连那跟着来的章哲章太医也是不堪沿途劳苦辛酸,病病恹恹了好些天。幸得还有另外一跟随前来的民间坐馆大夫苏阳景可照顾众人周全。不然,这问诊吃药之事,便实在麻烦。只是,那章太医与苏大夫不知怎的,总是有些龃龉,此番闹腾,到底不甚欢快。

人病,马也不能避免,在路上疾驰不多一会,便要歇息喘气,不然怎么鞭策也不受驱骑。有时候遇到路滑的地方,还会连人带马一起翻滚进去,落得一身泥泞,满身狼狈。这一路,也不知道坐坏了多少的马鞍,打断了多少的马鞭,跑瘸了多少的骏马。

过了长江,离垵州便近了。也许是归家心切,一时兴奋过度,也许是这一路奔波,到了身体的极限。也许是,春雨过寒,女孩子家的身体本就寒凉,路上淋了雨便更加的寒气入体雪上加霜。长途跋涉的劳累和辛苦,终于像山倒一样压下来,裴乂还是撑不住,病了。想来,当初裴乂信誓旦旦地说着要跟来的时候,从未曾料到会是这般的艰苦。

按照往常的计划,每天都是卯时三刻起来吃过早饭,然后整理行装,五刻从驿站出发继续奔往垵州。可是这一天,怡风等人却迟迟不见裴乂下楼的身影。无奈,只得到她休息的房门外敲门,敲了许久亦未见开门也没听到里面有任何回应,怡风便焦急地撞门而进,却发现裴乂昏昏沉沉地昏睡过去,任人怎么叫喊和推搡都全无反应。怡风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烫得如被火烤似的,赶紧唤了属下去请跟随而来的章太医过来瞧。章太医把过脉后,诊断到是疲劳过度,水土不服,加上换季天气,易发伤风感冒,从而引发了高烧。

为了照顾裴乂的身体状况,怡风只得让大家在此小城继续逗留多一日。中午的时候,裴乂才从昏睡中醒过来,也不知道此时此刻是什么时辰,只想着赶紧起床赶路,却不料刚爬起来,身体却完全不受控制又重重地跌下去。怡风听到房内有动静,连忙跑进去,见她凌乱地跌撞在床上,便过来扶起,对她道:“别起来,你发烧了,先好好休息吧。”

裴乂此时已经察觉到身体十分的沉重,全身的肌肤还有隐隐的有痛感,便也意识到自己大概是生病了。她原想说声“对不起”,还没开口,怡风便抢先了对她说道:“身体要紧,别的以后再说吧。好好躺下,我去给你拿药来。”

裴乂这一躺下,还没来得及吃药,立马又昏睡了过去,期间一直忽而被病痛折磨地醒来又忽而毫无知觉地睡过去。被喂药的时候也是昏睡的状态,全然无所知觉。好不容易熬到了夜里,身体更是一会冰一会热的,整整一宿也没能好好地安眠,也因此病情到了第二天不仅没有任何好转反而越发严重,又是咳嗽又是高烧。宫里的章太医和民间的苏大夫两人轮流过来把脉看症,又想到此处离垵州已不远,很有可能是在路上被染上了疫病才会如此严重。为了预防人与人之间传染开来,怡风被章太医和苏大夫禁止了进房去看裴乂,过后也只有章太医一人才能进裴乂的房内为她看病送药。

到了中午时分,窗外忽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一个时辰后,那淅淅沥沥的小雨又转变成噼里啪啦的大雨还伴随着轰隆轰隆的雷鸣声,春天似乎在那一声声轰鸣中彻底地醒来了,而那暴躁的雨声却扰乱得屋内的人更加的心烦意乱,焦急难耐。

裴乂也在混混沌沌中被雨声惊醒,她勉强坐起来,抬头看着窗外春雨绵绵,雨珠拍打在窗沿上,又有淡淡的泥土气息弥漫散开,不禁想起了从前在家的场景。南方的春天,雨就像那大海的水都被龙王卷到了天上,从乌云上一大盆一大盆地往下浇似的。那乌云越汹涌,雨下得越大,裴乂就越兴奋。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喜欢这种带点恐怖气氛的天气,可是她就是喜欢,喜欢到常常跑到大雨下兴奋地又喊又跳,喜欢到会躺在地上,让雨水冲刷着自己的脸和衣裙,喜欢到那个时候不管那几位姨娘怎么讽刺她,她都能毫不在乎,不与回击。现下这个时候要不是身处这样的环境,加上身体欠安,难以动弹,她也还会像从前那样不顾一切地冲出去与春雨共舞吧。她就那样地想着,看着,专注地听着外面雨声隆隆,恍恍惚惚之间,也不知道是真的跑了出去,还是在幻境中,还是在梦里,她觉得自己真的被大雨淋湿了,一会清凉一会冰冷,一会感觉石头大的雨打得她身体生疼,一会又觉得雨停了,只剩下她湿漉漉地狼狈不堪地伫立在茫茫街道上,那些屋檐下躲雨的众人正对着她指指点点地取笑。她想骂回去,骂那些人庸俗无知还爱多管闲事,可是她怎么也开不了口,怎么也发不出一点声来,只能咿咿呀呀地发出一些嘶哑的声响。她想跑,可是她没有穿鞋子,她跑不动,地上的石子磕得她的脚生疼。还有地上的积水也不知为何会像油锅里刚煮开的油似的,很烫很烫。她就那样无助地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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