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十天过后,他们没有等来更好的消息,却等来了更坏的消息。章哲因为疲劳过渡,倒在了病患家中,再也没有醒过来。此时的岚壑村已经交由将理院的另外两位大夫接管。 “岚壑村一共一百多人,有接近一半的人感染,这一段时间以来一直是章太医一个人在照看着他们,连个换班的大夫都没有,实在是难为他了。”说话的是章哲昔日的死对头苏阳景。因为两人一人出自朝堂,一人出自民间,互相看不起对方。一个嫌弃做官的人用药过于小心谨慎,没有真本事,全凭祖上阴德。一个看不惯草莽之徒用药不讲章法,过于狂放,对生命没半点敬畏之心,不配为医。可如今,两人并肩作战许久,虽然并非常伴左右,但是因为处于同一环境,能够分明的感受到对方的拳拳济世悬壶之心,章哲此番病重,苏阳景却比谁都更加感触和伤心。 “章太医行医数十载,救过的人不可计数。虽出自太医署,却从不吝啬救治平民百姓,在京城民间早有美名,颇负盛誉。这一次,垵州爆发瘟疫,其他的太医畏手畏脚,不敢跟随本王前来,唯有章太医挺身而出,此番仁心侠义不亏为医者也。”怡风亦道。 闻得消息,苏阳景、裴乂和怡风三人早都聚在一起,免不了一番伤感。 “菩萨保佑,若是章太医能够转危为安,我愿斋戒一年。”裴乂却没有那些“装腔作势”般的感慨,在一旁作了礼佛的手势,如此说道。 “想不到裴姑娘还信这个。”苏阳景倒是大为吃惊。 “大夫可以治病救人,尚且有可以出力的地方,可是我却一无所用,只能拜拜神佛,若是真有神明,说不定我的诚心可以感动他们呢?”裴乂回道。 “若是如此,那便再加上我的一年。只要章太医平安无事,本王同样愿意斋戒一年。”怡风说着,也作了礼佛的手势。 苏阳景知道二人只是作绝望之举,并无用处,但是也没有去阻止他们,对于活着的人来说,求神拜佛有用没有并不重要,获取片刻的心安才能有更多的精力去把接下去的事情办好才是最重要的。 苏阳景离开了,他有他的战场,面对生死自然悲伤,亦无法置之度外,可是却早就练就了一套办法去抽离痛苦。 “我从来没有为谁祈祷过,甚至连为我爹娘都没有。我现在在想,如果当初我娘病的时候,我可以多花点时间去求菩萨保佑,说不定我娘就好了呢?”裴乂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对怡风说这番话,或许是她真的累了,没有了防备;或许是,这是第一次两人有了共同的悲伤,有了一样的苦楚,所以,那些本来说不出口的心里话,此时就能不由自主的到了嘴边。 “那我们一起去庙里,为章太医祈福吧?”怡风并非是乘虚而入,而是他也确实想为章哲做点什么,即便是求神拜佛这种自我安慰,没有多大实际用处的事情。 裴乂看着他,点了点头,过后又补充道:“也为鹿护卫祈福。” 裴乂这一句话说到了怡风的心里去,他心里早也是这么想的,“也为所有的垵州城百姓。”他也同样补充道。这一句话也同样的说到了裴乂的心里去。彼此通意,互相了解,可为什么,明明两人越来越默契,距离却越来越远了呢? 当两人骑着马往外廓的寺庙而奔去的时候,怡风不禁想起,那日裴乂生日,他原本是想邀她一起去庙里上香,一来为她祝贺生日;二来也为文殊菩萨诞日烧香礼佛,祈福祈愿;三来,他们可以趁着春光明媚,一起踏踏青,解解闷,换换心情,不至于被当前的事情纠缠得身心皆疲,可是没想到会是那样一个收场。如今,两人终于还是踏上了这个“旅程”,可也没想到会是如今这样一个光景。所以古人才说“人生无常世事难料”,真真没错。 然而当他们到了南华寺,却发现寺庙大门紧闭,只在木门上贴了一张告示,告示上写着:“为防止聚众礼佛,加重疫情,本寺庙即日起闭门,不接香客,直至疫情过去,再待重开,以复香火。疫情无情,神佛有灵。如有真诚,无论何处,皆可祈愿,自有庇佑。”底下又一行字写到:“远道而来,或取一香符,系存家里,可保福保平安。如若乱出门,佛法亦无法,生死全看命,届时莫怪神。” 裴乂和怡风一人拿起一个小小的平安符,又看了看那紧闭的大门,带着遗憾走下山去。 “庙祝这样做倒也是对的,若非如此,只怕如今这个情况天天都有人来烧香祈求神佛保佑,反倒不利于疫情的控制了。”怡风道。 “是啊,也是我们一时糊涂了,没想起这个,倒白跑一趟了。” “也不是白跑,我们出来透透气也是好的。” “已经是初夏了,你看,不过是三四个月没有香客来,这里的路已经被草给覆盖了,他们倒是比人的生命要顽强得多。”裴乂叹道。 “要不怎么说‘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