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是七夕,月色淡雅,云清而散,偶有凉风,非常舒服。宝姑和药馆的其他女药师们在院子里祭拜仙女乞求手巧。又在月下比赛穿针,嬉嬉闹闹,是很久没有过的欢乐气氛。不过他们的针不是绣针,而是用来帮人做针灸的长针。他们穿的也不是刺绣的彩线,而是帮病人缝伤口的白线。 “殿下很快就要回京了,那你呢?”张晓念和裴乂在一边看着姑娘们玩,一边坐在走廊的石板上闲聊。 “我也不知道,他答应我让我离开的,可是,”裴乂心里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可以离开,离开之后她又能去哪里。 “你可以留下来帮我。”张晓念道。 “可是我又不会治病。”裴乂虽然算得上聪明,可是她知道自己对治病实在没有多少天赋,况且救人除了要有技术还需要一颗善良而平稳的心,而她满身是刺,充满戾气,也许她很难成为一个合格的医者。 “你想回历城是吗?”张晓念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思。 “我不是舍不得他,也不是留恋越王府。只是,我没有想清楚自己到底想做什么,而这里,又已非我的故乡。虽然有你,有林表哥在,可是,回到这里我便脱不掉这罪臣之女的身份,那些乡民看着我,我就怕他们打我骂我,让我赶紧像我父兄一样去死。” “我知道,虽然情况不同,但是大体也差不多,就像让我回去跟我那亲生爹妈生活一样,总能让人想起不好的事情来。” “说起来,我们抓到王伢子还是靠的你那个亲娘呢。” “她?” “嗯嗯,之前她来药馆闹过,我就跟她吵了起来,她说你爹赌钱输了把你卖给了王伢子,她怕那王伢子把你给了罗仲,然后不知道会把你送给哪个京城高官,到时候见一面都难,所以想方设法的让你进了这里的王家,然后你才有了今天的一番作为。” “她这么跟你说的?”张晓念不可置信的道。 “对呀。” “真不要脸。”张晓念气不可遏地道,“她说我爹输钱?哼,是她被人笑话生不出儿子,不知道哪里听了说哪个观里的菩萨很灵,吃了他们的符水保证有儿子生,她去了结果人家要收三十两银子才给,她没钱就把我给卖了。当然,我爹也不冤枉,他一开始也反对,后来一听我能卖六十两,就答应了。那王伢子是想把我卖给罗仲,我娘就去打听了一下,知道罗仲的姑娘都是用来送给外地那些官的,她那个时候还没生儿子呢,又怕我这个唯一的孩子去了外地,她这辈子就谁也靠不着了,就去求王家的管家让王家的老爷买了我,这管家原是她的旧相好,也可能是老相好吧,反正后来这王老爷就真的在我被王伢子带去见罗仲之前买下了我。后来,她也果真生了个儿子,可惜呀,我这弟弟没什么出息,三天两头的赌钱,把家里的那点家产全败光了,二十岁了,媳妇也讨不上。” “原来是这样呢。” “嗯嗯。” “幸好这王家对你还不错。” “这王家一开始对我也不怎么样,只是后来见我对治病用药颇有天分,便想着培养了来当个下手。哈哈,又怕培养好了我,我跑了,便让少爷纳我为妾,少爷说要做就做正经夫人,做什么妾,那个时候我才知道原来他一早就喜欢我了。我也没得选,也不知道什么是爱,但是能继续留在这里学医读书我便答应了。我跟少爷也过了三年快乐自在的日子,可惜他自小就是个病秧子,终究一病不起。我那时还没及笄呢,也没机会为他生下孩子。不过这个时候老爷夫人都已经把我当亲生孩子一般了,他们害怕自己百年归老之后我没有依靠,被族人欺负,便早早在族长和乡亲们的面前立了条子,他们两老死了之后,王家的一切财产都交由我打理,任何祖戚不得争夺。其实,又有什么用呢?别说等他们归老了,夫人才死,老爷还没死呢他们就已经上门争抢了,什么脏话荤话编不出来?若不是我自己不怕事,敢跟他们吵,若不是我能让这些工人和医士服气,今日也不会还有这药管了。” “师姐,您真是吾辈楷模啊!”裴乂恳切地赞美道。 “只要你不想被人欺负,你就总会为自己找到生路的。” “嗯嗯,说得好。”裴乂由衷佩服地道。 “你知道我试了多少种药,调配了多少张药方,最终成功调配出最后这张有效的药方的吗?”张晓念问。 “唔唔唔......”裴乂摇摇头。 “我试了五百多种药材,调配了超过三千次药方,我自己感染了两次疫病,又活了下来。” “什么?你也感染过?” “嗯嗯,第一次是我自己过于自信,非要试试自己调配的药,故意感染的。可是那药没有明显的作用,我差点就死了。后来苏大夫把我救回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