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子瑜眼神闪了闪。
他神情复杂地看向萧沫,语气严厉:“公主何故妄杀乡君,岂不知人伦孝道?”
不谈尊卑,光是褚太君是皇后的外祖母,她就是公主的长辈,萧沫的所作所为难免为人诟病。
而且公主没有生杀大权,除非皇帝下旨,怎么可以随意杀死朝廷赦封的乡君?
萧沫倦怠地垂下眼皮,小心地卷起手帕。
韩重元转身面对栗子瑜:“栗大人有所不知,褚太君丧心病狂,竟然一气杀死十一名女子为褚家死去的孙子陪葬。要知道自太祖皇帝起,就下旨废除殉葬之举,实因为殉葬残害民生,有伤天和。试问褚太君何德何能,视太祖皇帝旨意为无物,滥杀无辜?”
他微微一笑:“公主之所以杀褚太君,乃是干冒天下大不韪为民除害,大义灭亲。”
栗子瑜含笑看了他一眼:“韩统领好口才,然而国家自有法度,若褚太君有罪,应交有司论其刑赏,由陛下裁断,岂能容公主私自杀人?”
萧沫忽然开口:“栗大人,褚太君是否有罪?”
栗子瑜迟疑了一下,回答:“按律,有罪。”
但是,法律不外乎人情,只要没人告发,就无事。
萧沫再问:“交给衙门,褚太君是否会为十一条枉死的人命偿命?”
栗子瑜默不作声,只要有皇后求情,大概轻拿轻放,绝不会让褚太君死。
萧沫淡淡道:“不会对吗?这就是我杀她的理由,杀人偿命,天经地义。如果有人说我做错了,尽管可以来找我的麻烦,所有的责任,我一力承担。”
她的视线扫过栗子瑜等人,扫过缩着脖子的褚二爷,扫过门后的庭院深深,沉声道:“不仅是褚太君,包括褚家的每一个人,若是他们欠下了人命债,一个也别想逃脱,全都给我拿命来还。”
“褚太君我敢杀 ,褚家其他人我一样敢杀。从今日起,彻查褚家在杨柳镇违法犯罪之事,凡受害百姓皆可前来本公主处申诉冤情,只要罪证确凿,必然严惩不贷,绝不饶恕。”
褚太君就是最好的例子,给全镇的百姓看,公主是真的敢杀褚家人,是真的可以为百姓做主。
栗子瑜听了脸色一变。
而褚二爷则是全身瘫软在地,身子抖个不停,心里冒出‘完了’的绝望念头。
褚家院子里一处墙角,褚琛和褚瑞自知道褚太君被砍了头后,就一直躲着不敢露面,真怕自己也被萧沫一气之下杀了。
如今听到萧沫的话,褚琛脸色发白:“公主这是非要褚家于死地,什么仇什么怨?”
他们是有血缘关系的亲戚啊,公主却为了区区不相干的贱民对褚家赶尽杀绝。
褚家在杨柳镇横行霸道多年,犯下的罪行累累,连他们自己也记不清有多少了。如果那些受害者拼着命不要跟公主告状,他们有几个头也不够砍的。
“三哥,怎么办?”褚瑞恐惧地抓着他的衣角,“逃,我们逃吧?”
褚琛苦笑:“别傻了,能逃哪里去?”
褚瑞天真地道:“我们逃去京城,找皇后娘娘做主啊!”
褚琛怨恨地道:“你没看到锦衣卫站在公主一边吗?他们守着褚家,我们出得去吗?”
褚瑞抽了下鼻子:“我不想死,不想被砍头。父亲呢,他为什么还不回来?”
褚琛一拉他:“走,我们快回去告诉大哥。”
褚昀一向主意多,说不定有办法。
褚家人心惶惶,甚至没有人想起来收敛褚太君的尸首。
萧沫看了一眼那些侍妾的尸体,道:“我想她们不会想留在褚家,带走吧,好好置办她们的后事。”
韩重元低声道:“放心,我会让人办妥。”
栗子瑜面色不渝地上前:“公主,此举万万不妥,夏朝从来没有这样的例子,请交由衙门处理,不要插手。”
萧沫看了他一眼:“如果衙门有用,褚家不会鱼肉百姓多年。如果当官的为百姓做主,何须我杀人?我说可以就可以,不服就给我憋着。”
说罢,甩袖而去。
栗子瑜气得差点维持不住风度。
岂有此理,大逆不道!
她只是一个公主,不是太子。就是太子,没有皇帝的允许,也不敢擅自杀了皇后亲属。
从来没有人这么不给自己面子,栗子瑜心里真的厌恶上了没有规矩的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