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泠鸢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躺在简陋的木床上。
她回到了过去。
这年边境小镇惨遭劫匪侵略,父亲在北境戍边,大获全胜,全家得陛下圣旨召回。路上遇到暴风雪,迷雾般的天气里她走失了。
苏泠鸢从床上坐起,她的头非常痛,几乎喘不过起来。纤细白嫩的小腿上是一块红褐色的疤,她试着去碰。
“嘶……”好痛!
出声时才发觉喉咙干涩得要命,她抬头,在灰扑扑的房间里打量。
屋子的东边摆着一张木桌,和四把椅子,桌椅虽然俭朴,却修订得很平整。石块垒起来的墙壁缝隙严密,不比俞国房屋的雕梁画栋,倒有种朴拙雄浑的气派。
床边是一高一矮的两个木柜,和桌椅一样用清漆刷过,在阳光里散发着淡淡的木香。
山野里的阳光一直从窗户照进来,而窗外则是一望无际的雪原,院子里有个男子在劈柴。
“喂……”苏泠鸢轻声喊。
外面的人没听见,她下床,走到桌子。茶盏看上去很旧,碗底还带着浅褐色的茶渍,苏泠鸢皱眉。
窗外的身影靠近,男子穿着蓝色粗布衫,他丢下斧头迈步进来。男人有着高大的身形,修长矫健的四肢,因为常年在田里劳作,身上的肌肉看着紧实有力。
“你叫什么?”苏泠鸢仰头问。
“我叫徐芳渡。昨天傍晚我在山边砍柴,看到你昏迷不醒地躺在那儿,就给你带回家了。”
糙汉嗓音粗哑,他高大威猛地在屋檐下低着头,用一双湛亮的眸子看着苏泠鸢。
苏泠鸢自幼骄纵,对眼前的一切没有丝毫好感,对眼前这个人所说的话,更是半点都不信。
徐芳渡说他是自己的恩人,可苏泠鸢看着,他更像是准备挟持人质去苏家讨要赎金的恶人。
“睡了这么久,也该口渴了。”徐芳渡望着娇小的泠鸢,视线落在她受伤的小腿上。
苏泠鸢想差使他快去找干净的水和碗来,谁知身子一轻,徐芳渡弯腰把她抱起,甚至像是对孩子似的,用大手托着她的屁股。
“放开我!啊——把你的脏手拿开!”苏泠鸢被抱在怀里,她在徐芳渡的身上乱蹬腿,试图把这个满身汗味的男人推开。
徐芳渡脸被挠了几下,额头上的血迹流下来,伤口火辣辣得痛。
“好了好了,别闹。”
徐芳渡在床边把人放下,因为苏泠鸢的激烈挣扎,他身上的蓝布衫衣襟敞开,露出结实如壁垒的肌肉。
苏泠鸢气得扑过去,在他厚实的胸前狠狠咬了一口。口感还不错,就是硬了点,她咬得牙酸,气鼓鼓地望着许芳渡。
徐芳渡讶然。身上那点痛感他完全不在意,而是大开眼界地望着苏泠鸢。
都说大户人家的孩子戒奶比较晚,看这小孩衣服穿得挺华丽,莫不是她分不清男女?
“嗯……我这里没……没你想要的。”徐芳渡面色微红。
“那你就去找啊!”苏泠鸢气急败坏,她渴得嗓子都冒烟了,可这个五大三粗的男人还在这傻笑。
有什么好笑的?
“我去李婶子家问问。”徐芳渡挠着头,出去了。
徐芳渡先是在井边拎起一桶干净的泉水,自己喝了口,才泼到头上,阳光下水珠四溅,摇着脸的男人五官棱角分明。
擦一把脸,徐芳渡向山下不远处的李婶子家去。林里住着五户人家,不远不近地守着山过活。
“李婶子。”徐芳渡站在门外喊。
屋里传来一声应答,女人似乎正在忙,过了片刻才把门打开。发丝微乱的女人眼睛有了皱纹,也有种壮硕的温和。
“有事吗?”李婶子理理鬓边垂落的发丝问。
“那个……”徐芳渡才洗了脸,鼻尖上还带着干净的水滴,在阳光下泛着微光。
屋子里传来婴孩的啼哭,李婶子脸色焦急道:“有事你快说,我正在喂孩子呢。”
“你能不能……去我家看看?”徐芳渡无论如何都无法坦然说出来意。
他甚至不敢看李婶子一眼。
“好,我这就去。”
李婶子不知道他到底为何,但都是住一起的邻居,大家经常相互帮衬。
譬如说李婶子是个寡妇,又带着幼子,徐芳渡经常帮她砍柴挑水。这里的几家人户都很喜欢徐芳渡。他不仅能干,心底也好。
苏泠鸢坐在床上,望着桌子上的青花瓷水壶,想着要不还是先喝一口吧。
她真得是渴坏了。那个叫徐芳渡的,不知道哪儿去了。
苏泠鸢再也忍不住了,她踮着脚,一步一挪地下床。到了桌子前拎起水壶,发现里面是凉水,于是仰头灌了几口。
甜滋滋的清泉划入干涩的喉咙,啊——活过来了!早知道她就不该矜持,真是的,白白忍了这大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