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净汉的第一句首肯:“去吧,快去吧,注意别踩到碎片。”
感谢这家店人性化的构造,洗手池设立在公共区域,她也不必再对着卫生间外两个朴素的图标犯难。慕玧安拧开水龙头探了探温度,指尖传递来的冰凉触感令她清醒了些许,回想起她和洪知秀不切实际的对峙,她确实,偶尔还是会觉得自己活在梦里。
因为分明是放在哪个维度都不敢幻想的剧情,仰望了许久的星星落在了身边,她竟然在另一个时空与她日思夜想的人朝夕相处着,还是以女生的身份艰难推动着事态发展。即便时不时地会收到来自原主过去的回忆,现实与脑海中的轨迹仍旧存在着巨大的割裂感,她不属于这里,借来的东西总要还回去,慕玧安明白的。
可习惯又总是很可怕,当她悄无声息代替另一个人站在镜头前时,慕玧安糟糕地发现她也拥有这份热爱。她怀揣过同样流光溢彩的梦,即便学习唱歌跳舞并不是初衷,可也想证明给所有人看,当初没有做出错误的选择。
从来没有全盘否定她经营起来的人生的想法,但当另一种版本的世界运行在她眼前时,慕玧安发现她还是抱着一点可耻的贪婪。她不是什么清心寡欲的圣人,反而知道食髓知味这四个字的含义,这一切都属于她也很好。
只是有时候会感到无穷尽的疲惫,就比如她用纸巾蹭拭不掉衣摆上污渍的瞬间,有许多想法在一瞬间同时在脑海中涌现,慕玧安觉得累了。她不想鸠占鹊巢,装作熟稔的行为也很不应当不是吗,如果都能结束才是最好。
因此金珉奎靠近时,慕玧安还在盯着镜子里那张面庞发呆,见到同样投射出的他的身影才勾了勾唇。他倒是自觉地上前,替她将水龙头拧上:“别浪费水啊,这擦不干净的话回去买件新的好了,不就是圆佑哥送你的卫衣吗不至于这么宝贝吧……你最近怎么跟我一样,什么东西都拿不稳?是女孩子力气会更小一些吗?”
“珉奎哥,是因为我是成员才会对我上心的对吧?”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冒出来,慕玧安语毕也觉得不妥,朝忽然呆愣在一旁的金珉奎笑了笑,试图撤回方才不经过滤的言辞:“啊我讲什么呢……就是,因为珉奎哥你的关照感到非常温暖然后浑身充满力量!”
金珉奎竟然没第一时间接话。他看了看慕玧安,又在洗手台边抽了两张纸巾下来,然后有些笨拙地拭了拭她眼角:“怎么哭了啊,我就知道你最近有心事。”
还真是不公平,在信息不对等的情况下,她现在连情绪都做不到适当地掌控;掉眼泪好像只是不自觉的一个眨眼间,尽管她好像并没有觉得自己有多难过。金珉奎周正标致的五官在她面前放大,慕玧安感到些许无所适从,在准备好狡辩词的下一刻,便被拥进了一个暖融融的怀抱。
后背被安慰性地轻抚了几次,有些郁闷的磁性声音从头顶传来:“不是的,虽然刨除这个条件会变得有点难假设……但是非要讲的话,一定是因为你是慕玧安才关心的。”
“怎么能够怀疑那个呢?”
大概一分钟过去,金珉奎开始反思他是不是将话说的太肉麻,不然窝在他怀里的慕玧安为什么半点动静都没有,哪怕哭的更伤心也能让他有点底啊。金珉奎等了五秒,又等了五秒,在准备重新开口结束这场煽情戏码时,忽然一巴掌重重拍在了他胸口。
随即是一句他极其熟悉的腔调响起,只是当下颇有副阴阳怪气的意味,讲话也多了几分摸不透的七拐八绕:“你可以啊,金珉奎,谁教你哄小姑娘哄到自己怀里去的?”
金珉奎一怔,看到此刻退开半步的慕玧安,大脑忽然有一瞬间的记忆错乱:“你刚刚、你什么时候换的衣服?”
几刻前她弄脏的分明是那件黑色宽大卫衣,有些凌乱的中长发披散着,也没多佩戴首饰;而现在立在他面前的慕玧安身着雾蓝色连帽衫,随意将头发在脑后扎起,一对金属耳钉也在灯光照射下发亮。
慕玧安朝他歪了歪脑袋,那是金珉奎最熟悉的、每日都要打交道的面庞之一,却无端令他横生久违的错觉:“喂喂,哥还没回答我呢。”
眼底闪动的是少年锋利的锐气,金珉奎见他抄起兜,随意撩了一把额前的碎发:
“几个月不见哥真的长本事了……男女有别懂不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