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周大人,您这是怎么啦!平地走路也能摔跤?”尚书郎杨大人连忙扶住身旁歪倒在地的周侍郎。
周侍郎浑身冷汗,脸色苍白魂不守舍,哆哆嗦嗦地站起来说不出一句话。杨大人关切地道,“周侍郎可是病了?刚才朝堂上站太久,可是支撑不住,要不要歇一歇再走?”
周侍郎只觉得天旋地转,腿肚子发软,勉强地扶住杨大人方才站稳。
散朝后的众官员鱼贯而出,有人路过周、杨二人身旁,见状冷嘲热讽道,“怎么啦周大人?听见魏军要杀过来了,就被吓成这样?”“不至于,这不有北府军么?哦!周大人不会是被北府军吓得走不动道了吧!”“杨大人还是扶着周大人往前走两步的好,待会儿周大人吓得尿在了太极殿门口,多不好看!”
中书侍郎周烨是中书监张鹤的心腹,而尚书郎杨大人又是张鹤一手提拔上来的,二人上的是同一条船,交情自非一般。杨大人见此情形心领神会,便小声道,“周大人难道真是为大皇子和薛大司马向圣上请命召集北府军御敌之事担忧?”周侍郎不知在想什么,直愣愣地道,“此事事关重大!”杨大人劝道,“他们今日一时得意罢了,往后的时日长着呢,有些事还没个定数,周大人怎能这么早就泄了气呢?”
周侍郎有苦难言,抓住杨大人的手,“眼下有件要紧的事。”他看四周散朝的官员还很多,拉着杨大人径直往前走,直走到远离人群。
杨大人感受到周侍郎的手这一路都在不停地颤抖,心中纳罕,就听周侍郎一边走一边道,“你可知我府上今日设迎春宴?”
杨大人,“听家中夫人提起过。”
周侍郎一时不知该从何说起,只能拣关键之处说,“这是贵妃娘娘吩咐的,叫上了张大人府上的张嫣,还有救过二皇子的那位刘娘子,那小娘子是刘襄阳的女儿!”
杨大人对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如何不明白,转瞬了然,劝道,“这小娘子之间的事,就随她们去吧。”
周侍郎抹了抹脑门儿上的冷汗,“此事我无法跟你详说,眼下朝廷要重用北府军,今日赴宴之人难保没有他们的人,我妻女牵涉其中,若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被人告到圣上跟前,你觉得大皇子和大司马可是会放过这个机会?本官可能要被阵前祭旗!”说着以手作刀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杨大人醍醐灌顶,一想到自己妻女今日也在场,他那小女儿一贯也与张嫣和周宝珠交好,难保不会在宴会上胡言乱语。想到眼下自己官位与阖族荣光难保,顿时背脊生寒,头皮发麻,心往下坠。
周侍郎,“我得立即赶回家去,说不定还来得及!”杨大人,“我同你一道去!”紧接着,周杨二人互相扶持,一路往宫门外大步流星地狂奔。
二人奔到宫门外,周烨老远向牵着马车等在外的仆从招手,上气不接下气地道,“你骑马速速回府,将夫人叫到前厅等我。我和杨大人坐马车马上回府,告知夫人有万分紧急之事要与她相商!”
那仆从见周杨二人跑得满头大汗如此急切,哪里敢耽搁,二话不说骑上马一溜烟地往周府赶。
周宝珠以张嫣与二皇子的亲事借题发挥,立即压制住了刘婉,刘婉顿时四面楚歌,听了一耳朵关于二皇子皇甫旭和其表妹张嫣情真意切的种种。这帮小女娘虽不曾指名道姓,但话里话外对刘婉进行了全方位的消遣和打击。
譬如双方之间的关系,“贵妃娘娘择新妇肯定会选自家人,看着长大的外甥女,知根知底,亲上加亲才最是亲厚,岂会喜欢一个外来的野人。”
众人哄笑,刘婉成了野人。
譬如门第差距,“士族若是和寒门联姻,是要被耻笑的,何况是皇子。冯翊张氏是二皇子舅家,族中子弟人才辈出,多在朝中做官,若再结姻亲,必将成为二皇子的得力臂膀。可是寒门有什么?一大把流民么?”
众人再度哄笑,刘婉是个流民。
譬如长相,“张嫣阿姊可是建康城出了名的美人,且知书达理温婉贤淑,可谓品貌俱佳,但凡是个眼睛正常的男人,能会不爱张嫣阿姊?谁会眼瞎喜欢一个舞刀弄枪的夜叉。”
众人三度哄笑,刘婉又成了夜叉。
最后总结,“做人最重要的还是要有自知之明,要知道自己所处的地位。一个流民出身,竟敢如此嚣张狂妄,在士族面前耍威风,不知天高地厚妄想攀附皇子。真是丢人!若我是寒门女娘,才不敢痴心妄想做这等美梦呢,小心登高跌重。”
刘婉已将牙咬得咯吱作响,脑海中已将王戬那厮砍了千八百刀。
蔡瑶努力拉着表姐的手,生怕她暴起揍人,悄声安抚道,“这些小女娘就是爱嘴上占便宜,暂且忍她一忍。今日建康城内多少士族家眷看着呢,表姐若是行差踏错,就此坏了名声,传遍建康城,后果不堪设想。”与蔡瑶同桌的三位小女娘更是红着脸不敢抬头。
蔡夫人虽然同城中贵妇在不远的另一圈,看席间小女娘们唇枪舌剑,已大致知晓今日所发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