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特在信里提及的事情无论如何不容乐观,其中细节甚至不容他娓娓阐述,中心思想只有一个——盼望任李二人出国相助。
李存真对这事没什么意见,只担心任羡婧这趟差旅之行,会不会又违反了他们师门几百条戒规,于是在送别钟神秀那天,她们二人表现得着实反常的乖巧。钟神秀心里也明白,自己这一走,她们必定会做些出格的事,但李存真不论,对自己那最亲的师妹,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任羡婧李存真极其艰难的抢到了驶往英伦秘境的绿皮火车火车票,那是国内有且仅有的一列能够如是辗转异国山水间的火车,既在日常中被使用,偶尔也会按需被征作他用,比如此刻,李存真和任羡婧用以抵达她们不可说的目的地。
火车上的环境让人想起70年代的春运,聒噪而凌乱,空气中干巴巴的透着一股紧张的气氛。
“各位旅客你们好,欢迎你们乘坐M692次列车。本次列车即将驶出车站,如果您有什么需要,请与车厢列车员联系,我们将尽力帮助解决。在此预祝您旅途愉快。”甜美而机械的列车广播重复几遍之后,列车轰然启动。
“让让,让让。”一个蓄着络腮胡的大汉拖着行李箱挤过一截截车厢。
“哎呦,你看着点人好不啦!”行李箱绊上一位及其瘦削的男青年,那人留着半长不短的头发,头发有些油腻腻的,他斯文的揉了揉自己撞疼的膝盖,嘟囔着让开了位置。
“娘娘腔。”汉子鄙夷的耸起鼻子,没好脸色的继续向前走去。
男青年显然感到被冒犯了,面色浮起愠色,被同行的朋友拉坐在了座位上:“高雅,别跟这种人一般见识。”
高雅从衬衫胸口的口袋里拿出一包煊赫门,对朋友说:“我吸根烟去,气死人啦。”
李存真注意到此人迈步间身形踉跄,给人以膏肓之感,身上带着股道不明白的阴气,她原本亦步亦趋的跟在任羡婧后面找座位,突然拉住了任羡婧:“我跟去看看。”
“你先别去了,这车上这么乱,我们还没找着车厢呢。”任羡婧拖着行李在过道上行动困难。
李存真:“我去确认一下,没问题就回来。”
任羡婧拿她没辙,只好自己继续去找座位。
李存真压低头上的棒球帽,半张脸隐匿在阴影中,远远地观察着那名叫高雅的,他刚给香烟点上火,就被人力道不轻地搡了一把。
他不悦的回头,只见一个五十岁上下的男人把自己的女儿护进怀里,捂住了孩子的口鼻,神色担忧且紧张:“你去下个吸烟区吧,我姑娘不能闻烟味儿。”
高雅眼皮上下一扫那看上去有些肮脏的父女,冷声冷气道:“我说大哥,这儿是公共吸烟区,你们有车厢不坐……你们,不会是逃票上来的吧?”
高雅一言既出,那男人黢黑的脸上一时透出些红晕。
“我们才不是逃票的!”这时窝在父亲怀里的女孩儿突然挣了出来,坚强的表情下有藏不住的委屈,“我们是被妈妈赶出来的!”
“别说话!”父亲赶忙捂住了女孩儿的嘴,那力道着实不轻,他准备带孩子离开这是非之地。
“等等!”李存真叫道,“你们车厢在哪儿?你们夫妻吵架也不能连累孩子啊。”
“不,你别管。”父亲声音颤抖起来,搪塞着准备离开。
“不行,这一趟得好几个小时呢,怎么能这样难为小孩子?”李存真很是正义的按住了那位父亲的肩头。
小女孩好像完全信任眼前的陌生女人,仰起头对李存真露出天真的笑容,小手指向了一节车厢:“就是那里。”
李存真摘下棒球帽拿在手里,微微整了整凌乱的头发,她四下看看,那个叫高雅的不知何时已经退出了战场,也许在事端的伊始,就已经全身而退,李存真此时顾不上他,只主动走在父女二人头里,出发准备去给人断断家务事。
一个带着眼镜的女人踉踉跄跄的撞上了李存真,她的镜片很厚,一看就度数极高,她先发制人道:“你没长眼睛啊?!”
“你才瞎!”李存真心里惦记着别的事,破天荒的没去计较,只是扒开女人,继续向前走。
“没素质。”女人望着李存真的背影,气哼哼的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离开了。
李存真终于找到了目的地,哗啦一声拉开车厢门,只见一个打扮精致的女人正坐在当中喝咖啡,李存真不禁疑惑的回头看了一眼那狼狈的父亲,无论如何也不能把他们二位联系起来。
“这是你女儿吧?”李存真人开门见山的质问道。
女人抬头扫了一眼来人,哼了一声反问:“你又是谁?”
“为什么把他们父女赶出去?”李存真又上前一步。
“我不认识他们,你看我跟他们这样的人能有一毛钱关系吗?”女人撩了撩自己烫着大卷的头发,她的女儿正躲在她父亲身后,把眼泪蹭在父亲的脏袄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