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眼,装着打了个寒颤。
“先死的人头七回来挠对方脚底板哈。”
“好,挠脚底板。”龙文章终于应了,那笑多多少少透着悲凉,“死瘸子,到时你有的受了,我铁定死在你头里。”
他死在所有人前面,无疑是最有可能的事,也是孟烦了最害怕发生的事。
孟烦了沉默的搡了他一把。
龙文章愉快的笑着,学着孟烦了的老北平口音:“你大爷的。”
(“他叫死啦死啦,可是次次不死。我想明白这世上大概只有他自己能整死自己。”孟烦了说。)
龙文章把□□顶在自己的上颚,那里面装了一颗他自制的装满火柴头的臭弹。
火柴是孟烦了给他的,他说他要留着玩玩,孟烦了甚至特意说过,这盒火柴早已燃不起了。
(“可是我亲眼看到一根火柴在他手里轻而易举的蹿起了火花。”孟烦了颤抖着说。)
打出那颗子弹的枪是那年他献给虞啸卿的南部,那天虞啸卿特意配了那支枪。
“师座,西进吧,别北上。”这是他最后的话。
孟烦了不能冲上去,虞啸卿正抱着他。
孟烦了有了个坏习惯,晚上睡觉时总爱把脚伸出被子,很快寒从脚起,他就从里到外的冰了个透。那是他第八百次把脚伸出被子,副官小心翼翼的为他盖好,换来他的一顿怒斥。
副官说:“团长,别受凉了。”
沉浸在回忆中的孟烦了轻笑了一声:“我成了团长。”
一直沉默听着的李存真一阵唏嘘,再一看唐映瑶,不知道她想起了什么,已泪流满面。
孟烦了还是静静的叙述,不时顿一顿,等着笔录的任羡婧跟上他:“后来我倒戈了,他们说我是钢七连第六百个士兵。士兵们年轻的可怕,那种勇气可谓是傻。他们发现了我的好处——劝降。我去劝降,阿译说愿降。我记得他的留声机还放着歌儿,他就把一颗子弹打进了自己的太阳穴。”
话毕孟烦了很久不再做声,像是故事已经走向了终结,可他那时候明明还那么年轻。
任羡婧边写边问:“后来呢?”
孟烦了:“后来,我回了禅达,一直一直住在那里。”
任羡婧还想再多问些什么,却见孟烦了的魂魄越来越淡薄,一阵风就能彻底让他从世上消失。
病房里的孟烦了睡得很稳很沉,像不曾受过什么疾苦,脸上挂了些笑意,他向被窝里蜷了蜷脚。
任羡婧搁笔的那一刻,病房里的心脏检测仪爆发出尖厉的呼啸。
孟烦了就这样老死了,远征军的事迹登上了一切所能见的新闻媒介,他再没什么遗憾。
吴憾看完报道,放下手机,看着桌子对面的李存真。是李存真约他出来吃饭的,但李存真一口没动。
李存真:“我吃不下。”
吴憾心情也挺沉重,叹了口气:“其实我也是。”
李存真拿起了筷子:“比赛看谁先吃完吧。”
吴憾由着李存真,也跟着开始动筷子。
那天,李存真流着泪吃完了那顿饭,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被孟烦了的案子触动至此,只是每每回忆起,便自觉呼吸钝痛。
吴憾扶着看上去恍惚的李存真走出店面:“我送你回家。”
李存真突拽住吴憾的袖子:“我要跟你睡。”
吴憾肩头一震:“啊?”
“你喜欢我吗?喜欢我的话直接就睡了吧。”
“……”
“那就是不喜欢。”
“也不是!但是……”
“我们睡一次,你身上有我的气味,可以自由出入七单元好几天呢。”
吴憾扳住李存真的双肩,有些愠怒:“你是不是在发癫?”
李存真摇头:“只是看了太多爱得要命却还没来得及睡过的鬼,开悟了。”
吴憾更是怕了:“这不像是修仙之人说的话吧。”
李存真嗤笑了一声:“你现在还没搞懂我是干嘛的,我不是修仙的,任羡婧钟神秀他们是修仙的。”
吴憾:“那你是干嘛的?”
“你别管我是干嘛的,我只知道,我睡你不犯法。”
那夜,他们还是没能睡成,吴憾送下李存真就逃窜般回了家,李存真只来得及把门禁符别在了吴憾的钥匙扣上。
吴憾躺在自己床上,心跳如雷,握着李存真给的那枚门禁符,一再回味临别前李存真对他说的话——
李存真:“吴憾,我们在一起吧,我发誓我是平等自愿的想和你在一起。”
吴憾:“既然这样,为什么当初拒绝我?”
李存真坦诚道:“因为我对我的过去一无所知,我不知道我能不能爱你。我的记忆像是一个有定数的仓库,当仓库达到了饱和,过去的记忆就会逐一淡忘,也许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