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刃是左柚的二哥。
但他不是她的亲生哥哥。
他是理发师的儿子。
他的双亲在一场暴动中意外去世,是鸣珂家族的大族长左鸣川好心收养了他。
左鸣川有一个小女儿。
那是他唯一的妹妹,也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人。
但她自从出生那天起,就得了一种很奇怪的病。
每隔七日,她就要承受一次噬心之痛。
连全世界最好的医生都治不好。
他不知道那种痛到底有多痛。
他只知道,很多次妹妹都哭着抓着他的衣服,求他动手把她杀了。
他只知道,有一天他跟别人打架,布满钉子的铁棒扎进了他的手臂,他很痛,他觉得他快要死了。
可妹妹却蹲在他床边说,噬心之痛比他现在还要痛上百倍。
每到满月那天,那病还会让妹妹的一头黑发肆意疯长,直至将其整个人包裹起来。
他想,继父可能就是觉得他是理发师的儿子,他能帮妹妹剪好看的发型,所以才把他养在身边的吧。
事实上,他也做到了。
他觉得,要是能一直这样陪在妹妹身边也不错。
直到有一天,妹妹突然笑着跟他说,帮她剪一个适合拍遗照的发型。
因为她快要死了。
很快。
她说,她活不过二十一岁。
***
从理野学院出来时,天色已渐暗。
顶着蓝色的薄暮,左柚跟着二哥等上了回家的末班车。
晚风猎猎,雾气弥散。
左柚靠着窗,望着脚下的城市灯火,扯下皮筋,长发被吹得有些凌乱。
车上还有几个看起来才二三年级的走读生,左刃低着头,翻起了新发的教材。
早上跟他们一起那个少年却没在车上,看样子他应该选了寄宿。
噢,对了。
他叫周叙白,现在是她的同桌。
想到这里,左柚突然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左刃放下书,望向妹妹。
“没什么。”左柚正色道。
这件事她还没有想好要不要告诉二哥。
回到家,同往常一样吃过饭,兄妹二人一前一后上楼回了自己的房间。
“你这个窗下次能不能开大点!”
左刃熟练地从阳台翻进来,只开了一半的窗门夹得他得后背生疼。
他抻了抻,坐到了沙发上。
左柚关上窗,手一挥,墙上原本静止的金鱼瞬间通通化为黑色,它们游弋飞散,直至整个房间陷入一片黑暗。
“你的盗声鱼训练得越来越好了。”左刃说。
盗声鱼,虽叫盗声,但其实它们的最大作用是能够快速使制造密闭空间,多用于防窃听。
左柚坐回书桌前,划了根火柴,点亮了油灯,说:“哥,我今天遇到了掳风的人。”
“谁?”
理野学院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贵族学校,有三大家族的人出没倒也正常。
“她说她叫莫莉可。”
“莫莉可……”左刃重复着这个名字,像是在哪里听过:“难道是掳风的大小姐?”
左柚没说话,默认了这个猜测。
“她怎么会出现在理野?”
“而且,她不是新生。”左柚说。
三百年前,大主宰麒槃一统全球,三大家族鸣珂、掳风和清麦分别掌控蚕钻开采、兵器制作、交通运输三个方面。
所谓蚕钻,是一种名为玻璃虫的生物结晶,只生活在传说中的多潘黑森林。
多潘,曾是第二次星际大战受辐射影响最严重,死亡最惨烈的小镇。
停战后,整个小镇却不知为何忽然一夜间被异化的黑色水杉所覆盖。
凡入侵者,半个小时内必爆体而亡。
玻璃虫就是那个时候出现的。
没人知道它们从何而来,更没人知道它们因何死亡。
只知道它们通体晶莹,失去生命后,经过多潘森林的黑光线照射会转变为价值连城的蚕钻。
蚕钻不仅可以人为食用,净化垢气,延长寿命,更作为最重要的商业与贸易资源,驱动着整个星球的转动,是一切技术的基础根基。
不同于掳风张扬的行事作风,鸣珂家族掌握着唯一能进入多潘黑森林开采蚕钻的秘密,注定只能低调立身。
“莫莉可身边还有一个人。”左柚又说,“叫周叙白。”
只有一束光的房间里,飞樱静静地趴在地板上,有一下没一下地甩着尾巴。
左刃愣了一下,叹了口气,“他也来了……”
“你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