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昭挑眉,直到此时,她的眼中终于流露出一丝赞许之色:“有本事弄来这种品级的法器,看来你也并不是毫无用处嘛。”
顾铭咽下喉头的腥甜,冷笑一声:“三万年的昆仑木,只为了起一座护仙大阵。院主,能以身殉阵,是你与有荣焉。”
灵昭眉心一蹙,忽听得门厅处传来窸窣之声,尚不及回头去看,忽听利刃破空,后心之处传来猛烈剧痛,似乎被人同时刺入三镖,继而一道大力推过来,逼得她连退三步。
猝不及防间,她的一只脚已踏入阵法之中,行动不得!
阵铃登时大作,响彻整个钟家府邸,逼命一般直直钻入脑海,刺得她头痛欲裂。
照壁之前,顾铭收掌入袖。
灵昭忍住剧痛,颤抖着反手自后心上拔出三枚精巧短镖,随手一扔,咬牙道:“你还有帮手?”
顾铭缓步走来:“没有万全之策,谁也不敢对院主下手。”
灵昭只觉心跳一阵紊乱,难受得胸口闷痛不已,似是这短镖上淬了毒。身体也不得动弹,这阵法必定是困住了她的行动。
她一手按住心口,缓慢地调息运气,口中不由得冷笑道:“方才放冷镖的人又是谁?叫他出来,有本事我们光明正大打一场,何必躲在背后放暗器,有胆子动手没胆子承认吗?”
正在此时,易晓晓忽然喊叫起来:“阿铭,救我!我动不了!”
灵昭有些讶异地望过去,竟然见易晓晓也同样歪坐在地上,动弹不得。
原来这阵法扩得极快,不过眨眼间,不光困住了灵昭,连易晓晓竟也被困入阵中,浑身扑满了荧蓝色符咒。
但顾铭耳中听闻她的呼救,却只是远远立着,神色漠然。
灵昭蹙眉,不禁怀疑起这二人之间的关系:“你不准备去救她?”
“她已经活得够久了。”顾铭走到阵中,手指一划,指尖立时渗出血珠,滴落在昆仑木上,整道阵法吸食了他的指尖血,立时玄光大盛。
灵昭冷声道:“你对自己的青梅竹马,就是这样的态度?”
“青梅竹马?她是这样告诉你的?”顾铭嗤笑一声。
“她既不是什么易家小姐,也并非顾某的青梅竹马。她只是顾某在修道途中,随手救下的一名孤女而已。”
阵法玄光愈发炽盛,阵铃的声音也愈来愈大。与此同时,灵昭却觉浑身灵力如潮水一般流逝,正极快地被阵法吞噬、蚕食。
罡风阵阵中,顾铭的声音冷如坚冰:“院主会相信吗?这名流落街头的小丫头,竟会长了一身寻常修者梦寐以求的八分灵骨。自我救下她后,她便显露出惊人的天资。同一道符箓,寻常修者要学十天半个月,她只过目便能画出十分威力。同一种术法,寻常修者要练经年累月才初具雏形,而她仅需七天便足够掌握!”
他咬着牙道:“院主认为,这公平吗?”
灵昭冷笑道:“你说的这个寻常修者,是你自己吧?正是你眼睁睁看着她天资过人,自己又无可奈何。既妒她天资卓绝,又恨她不能将灵骨剔给你用,才萌生了要以她祭阵的想法,是不是?”
见顾铭脸色有一瞬苍白,灵昭继续道:“我猜方才那些纸人都是她用灵力变出来的,否则以你的能为,怎么能支撑那邪性东西这么久。还有易府屋顶那只穷奇,也必不可能是你寻来。你方才不是说她画符箓过目不忘吗?哈哈,我才要说,那只穷奇上的符咒画得可真是好啊!一看就是出自易晓晓手下,既威力巨大又十分隐蔽,害得我们师寻找了好久才找到呢。”
顾铭脸色十分难看,厉声道:“那只穷奇自然是我寻到的,上头符箓也是别人出的样式!与她有什么关系!”
“但偏是她画出来的才有如此威力不是吗?若有本事你也画一个,看看能坚持多久。说不准过了今晚,你那什么符箓穷奇,街边随便一个小娃就能拿着过家家了,还谈什么威力!”灵昭只觉身体愈发虚弱,强撑道,“怎么?我说这些话,你是不是要妒忌死了?既然如此,何不告诉我,方才放冷箭的那人究竟何方神圣,我先不骂你,只损他两句,你也免得不痛快。”
顾铭神色愈发严峻,起身道:“不必激怒我,不论你说了什么,都走不出这钟府了。院主,你千算万算,没算到我还有帮手吧?”
灵昭头脑一阵晕眩,忽地吐出一口血来。
“院主也不必替易晓晓说话,她存在的唯一用途,便是以这身骨血祭阵,完成我娘的遗愿。”
他嗓音温和清朗,易晓晓听在耳中却如天边隐雷滚滚。
顾铭缓步走过去,目光垂下,落在易晓晓那张精心描摹的精致面容上:“不过,好歹你也是为完成我娘遗愿出了力,不看情面看事理,我也会叫人将你风光下葬的。”
“你此言何意?你要杀我吗?”易晓晓大睁着双目,眼中满是震惊与绝望,“阿铭,我们要成婚了,今晚是我们大喜的日子,你不要和我开这种玩笑了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