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含章淡然道,“虞清瑛十四岁出府,孤身在外历练了九个月,在此期间,没有人知晓他修为达到何种地步。之后,他的父亲——也就是悬壶殿主虞山远病情加重,殿主之位空缺,他领命回府并顺理成章地继任殿主。次年,虞清玦出生。”
“所以,自他十四岁出府至今,都没有人见识过他真正的修为。”
“正是。”明含章顿了顿,补充道,“不过有一人或许知晓,三仙台掌门之子白君照。”
灵昭思索一瞬:“白君照?论关系来讲,他应当是你的……”
明含章颔首道:“表弟。我便是听他所说,他在外历练时曾与虞清瑛结识,二人同行过一段时间。不过那时虞清瑛修为如何,他也并未看出来。”
灵昭微微颔首,保守道:“依照虞氏祖师抱星真人的规矩,亲传子弟中须有一人弃道修医。虞清瑛既然都继任悬壶殿主了,那么想必他在道术方面也并不擅长。”
窗边竹帘半卷,清透的月光斜斜映照进来,花影摇曳。
明含章轻轻“嗯”了一声,良久,轻声道:“不说这个了。”
她也点了点头:“好,我也累了。”
话音落下,指间的铜勺舀了蜡泪,轻轻搁在瓷碟中,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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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这一双眼本就生得澄澈动人,此刻有红烛在旁映照着,更是平添几分娇媚。明含章回望住她,看她无暇的肌肤,清澈的眉眼,唇角弯弯的,仿佛是含着一点笑意,似有若无。
他的眼中怔然一瞬,继而逃避什么似的垂下眼帘:“时近深夜,你我孤处一室,总归不好。”
原来他在挂念这个。灵昭不在意道:“无妨,我们之间自然是清白得不能再清白了。平烟渡里也向来严禁流言蜚语,不会有人说什么的,你放心。”
明含章有些沉默,没再说什么。厢房内不知哪来的风,引得那烛火晃了晃。对面之人的身影就此模糊了,抬眼望去,却瞧不分明。窗外又冷又潮,似乎也下了雨。
他抬起手,手腕搁在桌沿。
灵昭闭了闭酸涩的眼睛,声音中也带了些许疲倦:“不早了,那么我先回房歇息,有事我们明日再谈。明府主,晚安好梦。”
明含章微微颔首:“好梦。”
她眼中带了点笑意,对他点点头。继而转过身大步出门,头也不回地离去。
按照鉴心院以往的规矩,事情查得水落石出了,便可召集院中长老商议,拟就灵书直接昭告天下便是。但因为这件事涉及到虞清玥与闻仁凛的情感纠葛,此是虞府家事,稍一不慎,便有可能导致流言四起。灵昭思来想去,为了堵住闲言碎语,决定先把此事告知虞府,看那边是何安排。
她取来笔墨,将锁寒林中所发生的事从头到尾详细道来,并将闻仁凛欲以虞清玥的身体炼制法器一事写出。鉴心院是一向秉公办事的,她这封信中的措辞也是十分客观详细了。只是为了白君竹的安全,暂时将他真实身份隐去不提,只说是虞清玥结识的一名普通孩童。
写好之后,她又从头至尾细读一遍,确认并无不妥之处后,封上法印。手腕一抖,这封灵信便飞出窗外,纵上层云,直往虞府而去。
这等大事对虞府来说,自然是一个不小的打击。
虞府处事作风也是果断利落,不多久便发来了回信。灵昭展开细读,不多久便将那飞信随手放下。
这信纸一脱离她的手,便当即化作飞灰,显然是被事先打入了一道符箓,阅后即自焚。
她稍一思索,便通知鉴心院各位长老,将锁寒林与虞清玥之事昭告天下。
灵书一出,当即引起轩然大波。
没过多久,虞清瑛放话出来,说虞清玥之死虞府必然不会善罢甘休。此事不光是闻仁凛要为此付出代价,与此相关的所有人,一个都逃脱不了责任。
他这番话说得毫无转圜余地,直接把矛头指向了闻仁凛,言明虞府绝不会放过他。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虞府真正想说的,却是要白天苍赶紧将闻仁凛推出来送死,别妄想蒙混过关。因为不管他用什么办法保住闻仁凛,都是徒劳,虞府势必要杀了这个人为虞清玥报仇雪恨。
这番话在玄门各派引起了轩然大波。众人都知晓虞府一向是极为护短的,虞清玥枉死,虞府是肯定要追究到底。只是这次谁都没想到,虞府的语气竟然这么硬,非要闻仁凛以死谢罪才满意。
毕竟不管怎么说,闻仁凛的身份乃是三仙台亲传弟子之六,是众人心知肚明的三仙台下任掌门的竞争者之一。
虞府要闻仁凛死,明摆着是要驳白掌门的脸面,往大了说,这是要动三仙台的根基!
一时之间,各派竟都不怎么讨论白掌门会如何应对,反倒是对虞府的敬畏又添了几分。众人虽然明面上不说,其实心里都暗自庆幸,幸好自己修道百年来都没惹上过虞府,否则凭他们的门风,自己真是不死都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