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忍冬正在为聘请书院夫子发愁,不成想小菊失魂落魄的寻来。哭哭啼啼,话语更是颠三倒四:“少爷,怀觉寺里找不到……”
“什么?”
一把扶起摇摇欲坠的小菊,宋忍冬神情蓦冷:“苏姨娘?还是蓉妹。”
小菊上气不接下气的哆嗦:“少夫人,是少夫人不见了。”
闻声,宋忍冬只觉天昏地暗。眼下容不得胡思乱想,她望着彻底黑透的远方,二话不说赶赴怀觉寺。
苏姨娘一见到来人,便愧疚懊恨的连声自责。秦芙蓉的乳母也好不哪儿去,扬言要以死谢罪……
宋忍冬只得暂且稳住她们,而后带着宋府护院逐一排查,很快他们就有了发现。
原来怀觉寺这几日在做旧殿修缮,从外面请了不少壮工。寺里变得闹哄哄的,据厨房老僧言,下午还丢失了一袋粗谷……
一番苦寻,宋忍冬竟在后山看见了韩黎的小厮。
她心底当即有了猜测,可谁知宝子一问三不知,神情恍惚地嘟囔着寻人。
一群人打着火把在怀觉寺里里外外翻找,始终无所获。心有不甘的宋忍冬,反复追问乳母和小菊,斟酌细枝末节。历经百般曲折,终于让她找到蓉妹最后失踪的地方。
幸亏前几日下了雨,山道还有些泥泞。她在破败的井口发现了谷粒,然后又找到两排行迹怪异的脚印……
既如此,宋忍冬立刻着人向官府报信。与此同时,她亲率数名勇健的护院奔至西山。
山寨中,本打算借那巨贾娇妻恫吓韩黎,谁知寨子却莫名其妙的烧了起来。外面顿时一片嘈杂,顾念宜遂将心思放下,骂骂咧咧的去救火。
顾青紧锣密鼓地召人施救,眼底早已乌青一片,脸色越来越阴沉。立在山顶,举目四望,心绪五味杂陈。
少志终得空,回首烂柯人。
“干爹,究竟怎么回事?”
看着焦急赶来的顾念宜,顾青不由得紧闭双眸,忍无可忍的数落:“早说过,不要轻易招惹山下的小郡守。他是清官,我们亦非黑白不辨的歹徒。自两年前游船上见到他,我看你便昏了头。”
“干爹——”顾念宜眼里闪过一丝鸷意。
顾青衣袂飘飘,侧身玉立:“若真到那时候,你就照原计划带大家离开。”
“那你呢?”担忧的嗓音倏然响起。
“本就虚活,权当慰了死志。”
他话音未落,顾念宜眼眶噙满了泪水,继而死命咬着唇:“干爹,您怎么怨我都成。可……您不能抛下我。”
顾青微微偏眸,始终未回身。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故人终究远去。如今你也能独当一面,有没有我——”
“别说了!”
顾念宜蓦地冷笑,随即愤恨的扭头离去。
其实他与顾青本就陌路,而且他也不姓顾。约莫五年前,他无意沦落贼窝,言语间惹怒了嗜血残暴的贼首。生死关头,幸有一剑客误入山头。待了解因由后,果断出手救下他。后来剑客看不惯贼匪烧杀掳掠,干脆一把夺了权。
他们不过素昧平生,彼此生活了数年而已。时至今日,他连干爹的真实长相都不知。
顾念宜无精打采的从崖顶下来,人还没站稳,跟班黑胖就无头苍蝇似的扑过来:“老大,探子说半山腰来了官兵。”
破旧的卧房里,抹奴气若游丝地追问:“韩大人,下山了吗?”
一旁同样心急火燎的秦芙蓉,两耳都快起茧子了,遂蹙眉敷衍:“稍安勿躁!公子还是先闭目养会神吧!”
怎么能静下来呢!
若非半路遇到韩黎,哪里会阴差阳错的帮他救人!
眼下莫说圣上交代的要事没办成,自己竟还稀里糊涂的进了贼窝,甚至被迫男扮女装……
“莫说他了,你家夫君真会来救?”
嗓音沙哑到几乎无法出声,憔悴不堪的抹奴在秦芙蓉试图溜走的一刹,死死拽住她的衣袖。
“自然!”
见对方神色有些质疑,秦芙蓉按着心口保证:“我夫君宋忍冬乃稽安有名的商贾,公子好心救我,待她赶到定会深表谢意。烦请公子稍事休息,我出去打探下。
半山腰,韩黎神情复杂地望向远处盈光,朝廷派兵前来……
疾风劲草,悍将手持力盾,借夜色匍匐上山。
然而韩黎之所以点燃柴房,不过是为了让抹奴与秦芙蓉借故离开,没想到事情弄巧成拙。
这匪,到了不得不剿的地步。
自顾青接管西山后,一改贼匪的喊打喊杀。他优待山下各庄百姓,不仅劫皇粮阔户,济贫苦大众,还招纳不少青壮年……因此山中一有动静,部分人瞬间化为村民,压根不用担心逃跑。
只是还有些旧部的老弱病残,纵使顾青不在意自己的生死,亦不得不妥善安排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