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宁又回头看着青棠断谷里的花花草草，再怎么样也只能掩下自己眼中的惋惜和不解：“走吧。”说罢，她摸到了自己装草药的袋子，不禁摇头一笑，“我怎么把这些忘记了，反正我们出去也会消散，不如就放在这里吧。”
她轻轻蹲下，小心翼翼地解开装着各种珍奇草药的布袋子，打算把它们全都拿出来。
“你拿走吧，这些都是真实存在的。”
低沉而不失风度的声音令一旁观看的奚慕言错愕地抬起头来，一道浅蓝色锦织长袍的身影逆光立在他们的眼前，袍子的下摆处绣着零零星星的合欢花。采宁则是惊喜地站起身来，笑道：“等你好久！我知道你会来的。”
姜揽洲微微挑起了眉毛，但并未问太多，只是淡然道：“拿着那些草药，我们走吧。”
采宁摆了摆手：“这是你的东西，我又怎么好拿走？”转而又轻轻蹙起秀眉，“幻境里的东西也能带的出去？”
姜揽洲的脸在光下似乎多了几分柔和，他也难得地多说了几句话：“之前你说这里是幻境，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其一，当今修仙界并不太平，若真是有这样的世外桃源，不可能连一丝记载都未存在过；其二，这里的农人就像木偶一样，只会按照既定的路线行事，自然看不到我们这些外来的人。至于其三……”采宁灵动的笑容闪在她细腻的脸上，“你大概从来没有看过你创造出来的‘幕布’吧？”
“有什么问题吗？”
“大问题倒是没有，但仔细一看，你会发现一侧的天幕和地面的拼接处衔接得就像是粗糙打起的补丁。”
姜揽洲略一思索，不由微微苦笑了一下。
采宁的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不过你真的很有天赋，用‘幕布’一样巨大的法器搭建出一个隔绝尘世的小世界，再利用幻术制造出和外界一模一样的社会……对了。”她指了指手中的草药，“你还没说为什么这些草药可以带出去呢。”
姜揽洲眼眸一深，半晌悠悠答道：“是她的主意。”他伸出手引导二人看那片瀑布，“看到那瀑布了吗？它带有特殊的生长药水，让这里的奇花异草以外界几倍的速度生长。”
“这里是唯一一个真实的地方。”他似乎陷入了回忆，“这里的真实，包括这片山谷上方的幻境，都是她的想法。只不过，现在只有我一个人完成它了，自然有些拙劣。”
奚慕言站在一旁，有些狐疑地看着他：“那你为什么现在又想出去了？”
“可能是因为她吧。”姜揽洲转头看着采宁，脸上有着不可抑制的温柔神色，“你知道吗？我从来不会理会误入这里的人，几乎所有人都因为找不到出口一辈子困在这里，当然也有可能掉进陷阱直接死掉。可你们除外。”
他似乎很久都没有表露过情绪了，偶尔的感慨令他变得像一个真人，就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人一样，生动无比，令人沉醉。
“你不是说让我看看外面的世界吗？我已经在这里待了太久了，也想出去看看。”姜揽洲的眼神几尽温柔，眉目如画，静静凝视着采宁的脸。
这目光让采宁呼吸一滞，但很快便沉静下来，笑了一下答道：“是啊，说不定你会找到她还存在的可能。”
“也许吧，我们该走了。”
姜揽洲的眼神不再像死灰一般麻木不仁，不带有一丝情绪，而是燃起了星星点点的火，就像荒原上的一簇火。
奚慕言瞥了一眼已经走向大门的姜揽洲，连忙拉住采宁的胳膊，唤醒有点发呆的她：“走吧！”他轻轻使力，拽着她更近一些，小声道，“傻瓜，你别被这家伙骗了。”
“什么？”
“看着冷漠得像个冰块似的，我看他就是觉得你好骗。说不定他想的那个人都不存在，就是想出去，找个借口而已！”
采宁有些无语地瞪着奚慕言，边走还要侧耳听着他的分析：“我看他这么精明，你又这么傻，出去以后别让他跟着我们。”
拜托，他的修为不知道比我们高了多少，就这片幻境哪能是我们造出来的东西？他想出去肯定自己就出去了。采宁十分无语，偏偏对上奚慕言一脸认真的表情，心道这人才是傻，干脆快走几步，把他甩在了身后。
一扇门之隔，场景倏尔变换，身上的温度先她的眼睛一步感受到了变化，不再是温和如春，而是带上了凉意。入目仍是空荡荡的洞穴，只是有什么不一样了。
光线暗淡了很多，墙上几束火把静静地燃烧着。借着不甚明亮的火把的光，采宁这才看清他们到了什么地方。
不再是之前入目的粗糙不平，布满着破旧的蛛网和青苔，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暗紫色、颇为平整的洞壁，墙上突兀地现出几个大小不等的洞口，最大的直径能有几人高，洞口黑漆漆的，不知道会通往什么地方。
就像有某种蛇类每天游走在这里，鳞片把洞穴和墙壁打磨得比别处光滑。这么想着，她不由皱了一下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