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灯唇角噙笑。
“冥十七?或许我更应该叫你,李沐白。”
最后这三个字,她咬得极清,甚至能听出扒皮拆骨的味道。
面具下的人眼神一怔,抬头看向她。
“你,你……”
“这很难猜吗?”金灯出声将他打断,“我既已恢复记忆,当然会想起帝弑天本来的长相,可不是李府小公子李沐白的模样。”
她说着从太阳穴扯出一抹萤白的光,拿在手中把玩。
冥十七见状身形一僵,接着整个人向她扑过去:“将她还给我。”
金灯后退一步,躲开攻击:“她?你是说植于我灵海处的这抹神识?”
冥十七不敢再轻举妄动,跪地乞求:“求你,念念是我此生挚爱,我不能没有她。”
金灯挑了下眉,半蹲下身子,揭开他的面具。
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上尽是哀伤。
这人,在金灯印象中一贯是不苟言笑,宁折不弯的,她也是没想到,他会为一抹神识到如此地步。
“听说你在人间时喜欢过一个女子,也曾许下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诺言,可还没等你娶她,那女子便被人折磨致死,你为她屠了一座城,又一把火烧了长年供奉的天神庙宇,所以才会被神罚到冥界,守护地狱的第十七层,并且永生不灭。我现在挺好奇,那女子可是李念?”
“是,”冥十七坚定道,“我爱她,此生不渝。”
金灯眯了眯眼,反手将面具戴到自己脸上:“啧,那可真是,太好了。想要吗?”
说罢,将那抹神识递到他眼前。
冥十七绝望的眼神中终于有了一丝神采,甚至小心翼翼伸出手:“要。”
金灯摇头:“可我不想给。”
话落,五指收紧,那道脆弱的神识瞬时被捏了个粉碎。
“念念!”
冥十七瞳孔极速缩小,又猛地散开,大喊了一声李念的名字,膝行一步,企图抓住某一粒散作尘埃的神识以作补救,可是什么都没抓住。
脸上绝望的情绪换作悲伤,继而就是愤怒。
大大地愤怒。
他甚至忘了自己的性命还掌握在眼前之人的手中。
“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一柄弯刀被他从虚空抽出,想也没想就向金灯刺去。
几乎是在同时,天空飘散的无数脆弱雪花变成六棱锐器,卷成冰刃将她包裹。
金灯却不见任何动作,甚至有心情去问孟婆:“看我这新得的面具,好不好看?”
孟婆笑容苦涩:“好看。”
冰刃在她跟前一寸时又变回软绵绵的雪花,而那柄弯刀,冥十七无论如何都无法刺进她的心脏。
金灯盯着看了好一会,忽然觉得没意思,伸手在他额上轻轻一点。
“冥十七,你怎么忘了?即便已是第十七层地狱的掌刑者,你也是我的仆人,杀不了我的。”
被她点的那处,一朵鲜红彼岸花凭空绽放,栩栩如生。
兵刃落地,发出叮咣一声脆响。
冥十七脱力瘫坐在地,神色怔怔。
半晌,以额贴地,跪求她杀了自己。
金灯拂袖转身:“没兴趣。”
放眼望去,漫天冰雪几乎快被业火吞没,妄念之城不见踪影,城里的人更是消失殆尽。
文曲庙一行,她的灵根意外被剥,早没了灵海,这些红莲业火燃烧的其实是她的血液,这会也都偃旗息鼓。
一切都成了纯白的模样。
仿佛鸿蒙之初,天地未开。
只见她抬手随意在某处一点。
空间一阵摇晃后,裂出十数缝隙。
不多时,十六殿阎罗驾着各自的法器从缝隙飞出,跪拜于金灯脚下。
“属下冥一,拜见冥王。”
“属下冥二,拜见冥王。”
“属下冥三,拜见冥王。”
……
此起彼伏的声音不绝于耳。
金灯垂眸,看着这些跪伏在地的各层殿主,面无表情。
他们额上皆有一朵栩栩如生的彼岸花。
那是奴隶,仆从的象征。
可他们又总是在蠢蠢欲动,企图杀了她取而代之。
金灯有时候不明白,好好活着不好吗?为何非要惹怒她?
时空静寂,没有人有胆子问她冥十七怎么了。
就在孟婆以为她会一直这样沉寂下去的时候,金灯忽然说话了。
“你们可以回去了。”
十六位王座阎罗不敢质问,又悄然离去。
只有冥十七还保持着跪拜的动作,无动于衷。
这本就是他的地盘,不走也不算错。
金灯也懒得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