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如意泪眼朦胧地抬起眼,看见清瘦女子站在门前,她一袭水红色长裙张扬夺目,漆黑长发用朱红绸带束成辫子,长长的辫子搭在肩头,又垂在腰间。
黛色柳眉微扬,女子面若桃花,艳而不魅,刘如意知晓她神通广大,有通天的本事请来京城兵马,所以才能将这陈晃狗贼绳之以法。
她跪在地上挪过去,膝盖处磨得脏污不堪,她跪在宋稚面前几欲开口:“姑娘……”
宋稚一把扶起她,“有什么话,你先起来再说。”
她擦着眼泪,实在难以开口,“我实在不敢再麻烦姑娘,可是我……”
倘若刘如意哭天抢地逼迫她答应此事,宋稚势必不给她留情面,可她哀哀戚戚地掉眼泪,哪怕此刻已经走投无路,她也实在难以开口给宋稚再添麻烦。
宋稚轻叹,这究竟是个什么世道,恶人横行霸道万人惧,善人有口难言无人怜。
“刘姑娘,我知道你心中所想,你安心跟在神医身侧养病便是。”她轻声抚慰,“小小孩童能吃得几两饭,我总归是养得起的,但你病好,再回来接他便是。”
刘如意望着她,眼底蓄满泪水,泪珠悬在眼眶处摇摇欲坠,她抬手唤来刘子晟,拉着他一道跪在地上。
“还不快谢谢宋姑娘大恩!”
刘子晟一脸严肃地同她磕头,宋稚正欲阻拦,却被刘如意伸手挡住。
她板过刘子晟的身子,指着宋稚,流着泪狠下心道:“日后宋姑娘便如同你的亲姐,你要敬她,护她,莫要丢了阿娘的脸面,你若是不乖不听话,那阿娘便不要你了,知道了吗!”
“我知道的,阿娘,我会乖的,会听阿姐的话……”刘子晟两眼盈满泪,努力不让自己哭出来,他竭力忍耐,忽然间放声大哭,一头扑进刘如意的怀里。
“阿娘,我不想离开你,你别走好不好,你能不能别走……”
刘如意望着怀里的小泪人,满目柔情,抬起手想摸摸他的发顶,又放下手,狠狠地将他推开,起身走向李少轩:“神医,我们走吧。”
她背对着刘子晟,肩膀微微耸动,却是不肯再看向他一眼。
李少轩走到刘子晟面前,伸手揉了揉他的发顶:“好孩子,待我治好你娘亲的病,便将她送回到你身边,让你们母子二人团圆。”
他又转身看向宋稚,乐呵呵道:“小姑娘,咱们日后有缘,就江湖再见吧!”
宋稚拱手示意,目送着南蒲圣手和鬼手李结伴离开,刘如意落在后面,走得极慢。
院中变得空落落的,只听见刘子晟扁着嘴委屈巴巴的抽噎声。
“小不点,收拾东西去,马上随我去京城了。”
刘子晟眨着眼睛问她:“阿姐,京城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宋稚抬头望天,犹豫着该怎么向他形容京城的繁华熙攘,忽然身后响起玉石般清澈的声音:
“京城……是个很好的地方。”
李寻鹤已经醒来,此刻衣衫齐整的站在门口,有些虚弱地扶着门框,眼底满是温润笑意,静静地看着她。
“是,那是个很好的地方,所以我们也该回去了。”宋稚同样眉眼含笑的看着他,音调上扬,似是包容万物的春风。
*
京城外,一辆马车晃晃悠悠地驶来,宋稚和李寻鹤坐在马车内,对面坐着秀芹和刘子晟。
刘子晟捧着一块圆饼吃得喷香,几人望着他轻笑,秀芹从怀里掏出帕子,帮他仔细擦掉嘴角的饼渣。
宋稚心里微微舒口气,她之前一直担忧秀芹会对陈晃之子心有芥蒂,但好在一路相处,秀芹只把他当个普通孩子对待,并没有任何不满。
“阿姐,咱们还有几时才到京城?”刘子晟鼓着腮帮,含糊问道。
宋稚撩开车帘,探出头向外看,远远地便瞧见巍峨气派的京城城门,两侧土灰色的城墙护起这座历史悠久的城邦,古朴城门大开,来来往往的百姓们络绎不绝,门口一群守卫在仔细查验他们的文牒。
“马上就要到了。”宋稚缩回脑袋。
她趴在窗沿上,看着周遭景色慢慢后退,在马车的颠簸中渐渐涌起困倦。
不多时,马车突然停下,宋稚迷迷糊糊睁开眼,发觉已到了京都城外,一个守城的护卫就站在她面前。
“稍等。”宋稚从包袱中摸出文牒,从窗子递给他。
守卫随手翻看一眼,忽然笑道:“你就是江湖异闻阁的小掌柜宋稚?”
旁边其余的几位守卫和路过的百姓都听了动静,纷纷转头看过来,每个人脸上都挂着笑意,更有甚者鼓着掌朝她欢呼一声。
“我是宋稚。”她一头雾水,“可是我的文牒有错?”
“你的文牒并无差错。”守卫见她神情茫然,放缓语气笑道:“小掌柜揭穿陈晃多年来的恶行,此事已传得沸沸扬扬,实在是做了件令人拍手称快的大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