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位长老听完这件事的来龙去脉,每个人的脸上满是不敢置信,宋稚觉得浑身的温度都在下降,她看着李寻鹤,却无法从他平静的叙述中走出来。
原来当日,他并非被废了一只右手这么简单,而是遭遇了这么多……
李寻鹤察觉到她的失神,一时间后悔将她留下来,让她听见了这许多不堪之事,他低声安慰道:“不碍事的,都已经过去了……”
多少苦痛折磨被他这样风轻云淡的话一概而过,宋稚微恼,却又不能对他说什么,转头看向四位长老,“如今真相已明,四位前辈为何不叫贾浩出来?难不成是有意包庇!”
几人面面相觑,神情古怪,最后一直没开口的宿恩长老站出来,“贾浩他,他已经死了……”
“什么?”宋稚惊呼。
李寻鹤同样忍不住偏头看向宿恩长老,心间五味杂陈,他想过无数种再次见到贾浩后的场景,却没想到他竟然已经死了。
“你离开师门后的第二天早上,我们几人去地牢看你,只是还没走近,便看到地牢门敞开,血迹从门内向外不断渗出,我们便知道出事了……”
箐萧长老叹口气,接上宿恩的话,“我们进到地牢后,见锁链在地上断成几截,地上满是大片血渍,而你早已经不知去了何处,我们还以为……”他顿了一下,似是难以开口,声音愈发轻了,“还以为是你杀了贾浩,负罪而逃。”
李寻鹤仰头,嘴角的笑意有一瞬讽刺。
宿恩长老伸手扶在他的肩膀上,“此事没有多少弟子知道,我们几人有意隐瞒,所以对外称你是被我们逐出师门的,我们以为,你这一走,便不会再回来了。”
李寻鹤苦笑,他确实是打定主意不回来的,但是……
他目光微动,落在一旁的宋稚身上,而后轻声道:“我总归要给自己寻个公道。”
宋稚听到这句话,下意识抬眼看他,两人目光相对,眼底都再也容不下别人。
缔殷长老忽然横插进来,“说的没错,既然你回来了,我们自然要彻查当年之事,当年血案因何而起,贾浩又为何做出那些事,又是谁害死了他!”
他的声音洪亮,双眼如炬的看向李寻鹤:“好孩子,你把那晚之事如实说出来,我们几个长老定会为你主持公道!”
李寻鹤记不清自己是第几次听到这个问题了,他的心里已经不再起任何波澜,平静道:“我当初在房里练功,后来只觉得丹田气血翻涌,头痛欲裂,随后便失去了意识,再次醒来时,便是你们赶来见到的那一幕。”
他忽然面色白了几分:“我也不能保证,在那失去意识的几个时辰里,我没有对那些弟子下手。”
宋稚知道他是想起了张邵枫暴虐发狂,屠杀半个灵风镇的事,于是立刻握住李寻鹤的手腕,挡在他的面前看着几位长老:“此事定有隐情,他体内有道诡异罡气存在,我师傅说过,当初张邵枫体内同样也有这样一道罡气!”
“张邵枫?”玉湫长老凝神想了下,“可是造成灵风镇惨案的那个杀人魔头?”
“正是他,他当初意外发狂,失去意识后屠杀百姓无数,你们不觉得此事听起来颇为耳熟吗?”她看了一眼李寻鹤,“灵风镇百姓被害和你们师门弟子被害,一定是有人在背后蓄意设计!”
几位长老面色严肃,点点头表示认同。
忽然墨晔师尊抬头看她,问道:“你的师傅是?”
宋稚头一扬,干脆答道:“我师傅便是石樵翁。”
“原来是石樵翁手下的徒弟。”他笑了下,“果然是不同凡响。”
宋稚正欲谦虚一二,却听旁边的箐萧长老发出疑惑的一声。
“这是怎么一回事?”箐萧长老手正搭在李寻鹤的脉搏上,困惑的抬起头:“他体内并无罡气啊……”
“这不可能!”宋稚睁大眼。
李寻鹤旁边的宿恩长老闻言,同样将手搭在李寻鹤的脉搏之上,片刻后朝着他们轻轻摇头,“的确没有任何罡气存在的迹象……”
宋稚不懂医理,亦看不懂脉搏,却仍是不容置疑的开口:“我师傅不可能骗我,他给李寻鹤探脉之时我就在旁边,听得清清楚楚!”
“莫急。”墨晔师尊揉了下眉心,“此事我们自会查明的,你们先在师门中住下。”
他看向李寻鹤,鬓间的白发似乎在片刻间又多了不少,“寻鹤,当年之事,为师和几位长老定会为你查明真相,不过如今,暂时还不能恢复你天华宗弟子的身份。”
“有劳师尊费心了。”李寻鹤淡声回道,面上没有多余的情绪。
如今的李寻鹤,哪里又会在意天华宗弟子的身份?
李寻鹤察觉到宋稚的目光,看向她浅淡一笑,面上霜雪顷刻间消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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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议事大堂时,外面天气已经放晴,璀璨阳光普照大地,照得青石砖地上的积水都亮堂堂的。